那落难的斥候似乎也没想到这少年说哭就哭,哽了一下,语气变得有点结巴:“你……你先别哭,我……我这实在……”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出现在地牢中。
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走进来,打开路时的牢门,一把将他拖起来:“走!”
“大、大哥——”路时惊慌失措地转头去看那名斥候。
那人一手猛拍栏杆:“你们抓这小孩儿想干什么?放开他!秦兴你这天杀的狗贼!你伤天害理,不得好死!”
“喊什么!”大汉路过踹了牢门一脚,威胁道:“再叫,下次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他朝着对方啐了一口唾沫,脸上毫无惧色,只有熊熊燃烧的怒意。
确实像是军人。
路时只来得及看那一眼,便被人强拖了出去。
两名壮汉用黑布袋子套了他的头,拧着他的手臂,几乎是把他悬空架起走了至少十分钟,然后骤然扔在了地上。
有人过来扯掉他头上的布袋,路时差点被满室明晃晃的油灯晃瞎,好半天才适应过来,睁着刺痛流泪的眼睛观察四周环境。
堂上坐着个中年男人,肤色黄黑,相貌平平,还有些发福。身上堆砌着绫罗绸缎,一看就很昂贵,却莫名给人一种土气又寒碜的观感。
就像偷别人的衣服穿一样。
“门主,人带来了。”
男人正是翻海门门主秦兴,一撩衣摆走下来,语气中带着怀疑和不屑:“就他?”
“这就吓哭了?不是吧,这小鸡崽子,有什么看头?你确定真是那位王爷……的人?”秦兴绕着路时转了两圈,歪着头,像围观动物一样观察他。
路时忍着吐他口水的冲动,低着头没动。
秦兴说话的对象,是他身后一名身着异邦服装的人,长得高鼻深目,和大衍人的模样有些不同,看打扮像是国中军官。
那异邦军官走过来,附在秦兴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
秦兴仍是不信,大剌剌地说:“不会是有人蒙骗你们吧?他?就他?是那个七王爷的小情儿?你哄鬼呢!”
“我听说那凶神以杀人为乐,一天闻不见血味儿都难受,就是个天煞孤星,连对女人都没兴趣,他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男的!”秦兴对路时指指点点,“你看看,没胸没屁股的,这摸起来能爽?!”
路时:“……”
异邦军官见他说得斩钉截铁,似乎也有点动摇,遂走到路时跟前,操着一口怪腔怪调,恶狠狠问他:“说,你是大衍
知府府邸。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上的铜钉散发着森冷的金属光泽,上面还沾了些奇怪的红色痕迹。
门口站着两名守门士兵,看人的目光中带着煞气,瞧那模样飒爽矫健,与知府府中那些吊儿郎当招猫惹狗的府兵并不太像同类。
对危险嗅觉敏锐的聪明人瞄上一眼就赶紧走,下回从这地儿经过都要绕道。
不对劲,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知府府的确有大事发生了。
大门后,往日常人来人往觥筹交错的厅堂一片死寂。
前院的地上还有没清洗干净的大片血迹,院中空无一人……不,也不能说没有人。
院子正中央的大树上吊着一个不成人形的人,衣衫褴褛,被人打得皮开肉绽,头破血流。他两只手被麻绳捆起来悬在树枝上,必须要时不时用力垫脚,才能不让手腕被麻绳勒断。
正是戍海城先前的“土皇帝”,知府曹昌明。
他被人绑在自家院子里,看上去伤得很重,却还有力气骂骂咧咧。
那张被揍得肿胀破溃的嘴里,源源不断吐出栾宸的名字,换着花样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