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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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宣伤势未愈,身体虚弱,在牢中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他忽然听见头顶的栏杆被敲了敲,那个熟悉又清亮的少年音在小声叫他:“冯大哥。”
冯宣一骨碌爬起来,顾不上身上被拉扯得伤口,龇牙咧嘴扒着栏杆:“你回来了?你没事吧?!秦狗有没有刁难你?”
路时摸摸鼻尖,冲他露出一个骄傲的笑:“自然没有。他同意了,让我以后去给他做饭吃。不过除此之外,平时还是要回这牢房里的。”
说完路时从怀里摸出一块油纸包起来的饭团,递给冯宣。
“这是我今天做的,我偷偷给你做了一个,里面还夹了两个荷包蛋,你尝尝好不好吃。”
冯宣做梦一般接过那还在冒着热气的饭团,呆了片刻,才喃喃道:“他真的信你了?”
路时理所当然:“对啊,这有什么好不信的,我每句话都是真的。”
冯宣看了看少年那张秀气纯净的脸,不自在地移开眼神,咬了一口饭团,“或许是因为你看起来……就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
路时挠挠头。
他觉得更有可能是秦兴太蠢,又太自大,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刚才回来的路上,他观察了一下沿途和四周,发现这寨子中戒备森严,每隔一段路就有人把守。
明天再去做饭,他得想办法去找找出去的路。
也不知道栾宸怎么样了,药……到底有没有送到他手里呢?
翻海门位于半山腰的深林中,平时气温就比山下低很多,冬季雪虐风饕滴水成冰,地牢中常年不见阳光,更是阴冷潮湿宛如冰窟窿。
幸好秦兴留着他们的命还有用,没准备冻死他们,牢门口烧的那一点炭火勉强能维持生机。
冯宣身上有伤,唯有白天才能眯上一会儿,一到夜里就辗转难眠。
而最近几天的晚上,他是彻底睡不着了。
因为每到深夜,他出色的耳力,就会开始为他播放一段幽幽的哭泣声,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起先,冯宣还以为是以前死在这牢里的冤魂,一个人对着空气交流半天,想弄明白对方有什么愁怨。
直到有一天,隔壁牢房的路时睡在了靠栏杆的这一侧,他才发现原来是这少年在哭。
有时候是睡前偷偷地哭,有时候则是睡着了,梦里还在淌眼泪,时不时能听见他吸两下鼻子。
哭的原因无非就那几个,冯宣本想装作不知道,男孩子嘛,多少要面子,这种丢人的事一定不想被人发现的。
但今晚他却有点忍不住了。
因为路时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实在哭得太伤心,睡着睡着就哭出声来,喉咙里的呜咽一声接着一声,都快喘不过气来,活脱脱像只被欺负惨了的小兽。
冯宣听得于心不忍,终于隔着栏杆探出手臂,小心拍了拍路时的肩膀:“路时,醒醒。路时?”
“王……”路时喃喃吐出一个字,接着猛地抖了一下,从梦中醒过来。
“冯大哥?怎么了?”路时眼中茫然。
冯宣松了口气,“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看你有点难受,就把你叫醒了。没事吧?”
路时呆呆地哦了一声,半晌才抬手摸了把脸,果然满脸都是湿漉漉的。
他坐起身,脑子渐渐醒过神来,梦里的画面却仍然像巨石一样,黑沉沉压在他心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没事,我就是想我哥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路时把头埋进膝盖间,小声地说。
他这几天试了很多次,想要趁着做饭的间隙溜出去探路,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跑。
但万万想不到,秦兴这狗东西脑子不好用,一个翻海门的狗窝居然防得滴水不漏,处处机关迷宫,怪不得连冯宣这样的军中斥候都会着了道。
而且翻海门对路时的看守也并未因为他做饭就松懈,他费尽心机,每回也只能偷摸离开很短的时间,对探路来说太捉襟见肘了。
可越是这样,路时就越想靠自己出去。
即便栾宸伤好了,他也不想他到这种地方来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