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恶人的人,未必是好人。私法判决者,未必立于公义之中。自己是受害者,也是刽子手。死在这座工厂里的人未必全都恶贯满盈,其中必然少不了胁从之人,甚至无辜。
所以……自己也应当有一个足够公正的结果。
‘噗嗤——’
——【击杀南炎洲队轮回者一名,大西洲队计正一分……】
梦终究有醒来的时候。主神的宣告便是提示的晚钟。琉璃睁开眼睛,映入眼帘之中的是南炎狂战士那不甘的面孔。他在最后一刻击中了自己并破坏了自己身上的甲胄,但在他能够为自己造成足够沉重的创伤之前,天之枪已然将他的生机带走。
他死了。
南炎洲队好像还有一个小女孩,但一直没出现在后期战场中,也不知道到底是死是活。或许这支小队已然覆灭,而自己正好动了最后的手。
少女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四周。脚下是一座堆叠的尸山,而附近到处都是天之枪解放力量而造成的巨大破坏坑洞。鲜血在自己的脚下已然汇集成湖泊,而血池之中,到处都是死不瞑目的憎恨面孔。
——是我做的。
脑海中浮现出记忆,在她眼眸之中具现出脚下造就的每一次杀戮。被驱使也好,心魔发作也好。造就杀业的终究是自己的双手。
枪因此而沉默。
背负着世界之恨的人群仍旧源源不绝地向她冲来。他们在咆哮中踏过脚下的万千骸骨。她知道自己可以轻易地杀死他们全部,再来十倍的人数也对自己完全无用。那在先前对自己存在威胁的个体早就被深陷心魔的自己重创,驱逐。这片战场的主动权,在自己手中。
所以——
“去死!!”——她听见了声音。
她看见一个端着草叉的少年冲在最前,瞪着自己的双眸血丝遍布。
他的动作迟缓而散乱,架势全无,连庄稼把式都算不上有。不要说生命层次差着四阶,就算琉璃只是一个凡人,她也可以轻松挥动长枪后发先中。
所以她抬起了枪,她只要想杀就肯定打得中。
‘噗嗤——’草叉刺入了她的胸口,顿时便是鲜血狂涌。
这对四阶而言根本就算不上伤势。连呼吸都不需要便可愈合——然而更多的血液却从她的伤口中喷溅出来,本应有着无尽活性的脏器血肉,像是凡人一样大片地坏死失活。
四阶想活,没什么能杀得死她。四阶想死,凡铁也能够将她带走。
——真像啊……当时的我。
她伸出手,本想去触碰少年的面庞却又止住。她最终只是举起天之枪,对准天空。
昆古尼尔和莱瓦汀类似。在持有者强大到无视一切之前,它必须要在特定环境下才能够发挥出完整的威能。而不同于只有心怀灭世之愿的人在世界崩坏之时和世界树为敌才能够用出全力的莱瓦汀。昆古尼尔固然要弱于后者,但限制却并没有那么多。
它是奥丁的神器,它在对抗洛基之力时,效果最为显著。而激发它的方式,便是誓言的约束。
——大西洲队造下的孽,就在这里结束吧。
“誓约,此枪必中。”琉璃投出了天之枪。直入云霄。
而下一刻,满怀杀意的剑,枪,锤,甚至箭矢,便将她彻底淹没。
她又回到了自己的梦中。
她看见治安官们蜂拥而至,在发出警告无果之后便立刻向没有放下武器的她开火。
无数的子弹射入她的身体,她便倒下,躺在自己所造就的血泊之中。生命和呼吸都逐渐微弱,而一个看不清模样的治安官随即快步靠近,触碰她的脉搏。
“犯人已被击毙。”她听到了这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