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轻叹一口气,顺势擦了擦自个儿身上的雨水,如此急匆匆的送信儿也是狼狈着,只怨这天公不作美。
“这天变得太快了,刚刚阿哥所来报,说是太子爷、大阿哥和二格格俱着了风寒,尤其是太子爷病得厉害些,因着发热是用什么吐什么,下头人没主意了,这才层层报上来。”
“万岁爷一听自然着急,可屋漏偏逢雨,一个时辰前云贵之地又来信儿,十万火急,这才将将叫几位御前大人、军机大人前来议事,还未议出来个章程,万岁爷怎能为了阿哥们抛下国事。”
“如此万岁爷只能派奴才来请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去瞧瞧阿哥格格们,可是下头人疏忽,怎得一朝全病了?”
说到这儿了,魏珠也不好再耽搁,当即便请玉琭带着他身后一二人去给太皇太后报信儿,他还得去慈仁宫寻太后娘娘,宫里就这么两位长辈,阿哥格格们都生了病,她们少不得分别出力呢。
魏珠另还得去承乾宫一趟,英妃娘娘也是个素来体弱的,若都病倒了,后宫中再无人主持大局,便更是要乱了。
听到这儿,玉琭也是顾不上再去膳房给太皇太后娘娘端汤水了,若得了信儿,娘娘必定这便要去阿哥所,汤水端了也是白端。
“那就不耽搁了,奴婢这便去知会了太皇太后娘娘去,太医可去了?又如何说?一会儿奴婢倒也好跟娘娘说说,免得着急,娘娘到底也是年纪不浅了。”
魏珠点头,一手给玉琭撑伞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一行人边快走边说。
“太医今儿晨起便去了,起先奶嬷嬷们只是瞧阿哥格格们颇没精神,便想着可能是脾胃不适,毕竟昨儿大阿哥要闹着吃肉丸子,太子爷和二格格都跟着用了些,他们年纪小,想来多少有些不克化,嬷嬷们便给冲了寻常的麦芽山楂茶消食。”
“可瞧着阿哥格格们挨着个儿的吐了,病恹恹的厉害,奶嬷嬷们这才觉得不对,此时已烧得厉害了,太医们一个时辰前便到了,梁公公也跟着去瞧了,可偏阿哥格格们都小,药也灌不下,这才耽搁的。”
“这三位小主子里就太子爷最小,也就数太子爷病得最厉害,若是出事儿谁也担待不起啊。”
玉琭无不认同,先前就听玉竹说过康熙爷同赫舍里氏伉俪情深。
康熙爷十一岁便同赫舍里氏大婚,二人一并度过很多艰难岁月,在太子爷之前赫舍里氏就曾没过一个阿哥,彼时康熙爷才十六七,哭得什么似的。
后来再有了大阿哥、二格格,康熙爷这才稍稍振作,好不容易又迎来赫舍里氏有孕,谁道生了太子就撒手人寰了,若非肩上有振兴大清的担子,上头有祖母的殷切期盼,下头还有幼小的太子爷嗷嗷待哺,康熙爷只恨不得也跟着赫舍里氏去了。
眼下离赫舍里氏走了才一年多些,若太子爷再不成,那未免对康熙爷来说也太过残忍了些。
想到这儿了,玉琭心里也不由得可怜康熙爷几分,脚步自然加快,冲刺似的奔进了慈宁宫内,动静儿稍大了,还惊得太皇太后手中的茶碗一颤,然抬头一瞧是玉琭狼狈慌张的进来了,训斥的话在喉头一转,开口只余关切了。
“怎得出门儿也不撑把伞,若是淋坏了以后可有得罪受,苏麻喇姑,快给玉琭拿条布巾子来!”
等不得苏麻喇姑再看着她汲干身上的雨水了,玉琭紧忙福身给太皇太后说了阿哥格格们的病情,且听“咔嚓”一声儿脆响,太皇太后果真是急了,手上的茶碗都没能好端端的放在桌上,不仅摔个粉碎,还泼湿了自个儿的衣摆去。
“摆驾南三所!”
一时间殿里的奴才们也尽动了起来,给主子撑伞的撑伞,拿衣物的拿衣物,花姑姑还去取了主子常用的参片以备不时之需,众人簇拥着太皇太后娘娘奔入了雨幕,谁也顾不上狼狈不狼狈了。
路上还遇见了赶来的太后娘娘和惠贵人,说来惠贵人不能以大阿哥的额娘自居,这会子大阿哥有事儿也不能随意跟去阿哥所,太皇太后扫了人一眼,到底是念着惠贵人一片慈母之心,这才首肯了,叫人跟着一并去。
反观二格格的额娘荣贵人却是没来,是了,荣贵人身边儿还有个刚满月的长生阿哥呢,在荣贵人心里想来格格自是没有阿哥重要些的。
一行人去得飞快,只两刻钟的功夫便到了阿哥所,还未进到各院便听得此起彼伏孩子们的哭声了。
“阿哥格格们身边儿的奴才到底中用不中用,怎么能叫孩子们这样哭!”
太皇太后捶胸顿足揪心的要命,三个孩子也不在一处住着,太皇太后没做犹豫,当即便去了太子爷那儿,太后也有眼色,便去瞧了大阿哥,苏麻喇姑则去瞧了二格格,总归小主子们跟前儿都得有能主事儿的人才是。
“好孩子别哭了,乌库玛玛来了,让乌库玛玛抱抱,好好吃了药便不难受了、、、、、”
小小的太子爷也不知哭了多久了,小脸儿都憋的通红,咳也咳不出来似的难受着,原就年纪小话还说不大清,这会子一病起来就更说不出什么了,只是揪着太皇太后的前襟子嚎哭,小嗓子都哭哑了。
“太医呢!就这么看着太子爷哭不成,哀家要你们何用!”
太皇太后急得也跟着红了眼睛,且见来太子爷这儿的太医可是不少,老的少的都在这儿净排排站了,连个有主意的都没有,太皇太后便再做不来宽厚的样子了,若太子真不成,这些个废物一个都别想活!
众太医连连跪下,低着头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这才出来个上了年纪的,颤颤巍巍的给太皇太后解释。
“老臣同众太医观太子爷及大阿哥、二格格的脉象,瞧着不像是寻常的风邪入体而所至的风寒,而是像、是像一种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