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煦捧着奶茶,后背靠在抱枕上,轻轻笑出声:“哦,想多了,像你这种横死的也没法这么快投胎。你得在阳间等到你正常阳寿年数已尽,才能去冥界排队投胎。”
听到这话,陈新洲反而悄悄松了口气。
“死了之后还回来干活,你倒是挺勤劳的。”钱溪悦笑嘻嘻地说,“难怪隔壁新疆餐馆的王老板说,他家要是有这么一勤劳鬼,他做梦都能笑醒。”
陈新洲都快把自己的手指抠下来了:“我,我不是……”
阎煦算是发现了,这名叫陈新洲的男鬼可能是个社恐,只有在提起它擅长的话题才会像个正常人一样聊天。
她干脆把话题引到做饭领域:“这道菜你会做?”
“当然了!”陈新洲终于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说话也比刚才有底气多了,“我做的红糖糍粑外酥内软,香甜软糯,可比你买的这个好吃多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这道菜做出来,你尽管拿去比较。”
见着陈新洲一副自信的模样,阎煦还真被他说馋了。可惜今天她中午和钱溪悦逛街时买了太多吃的。
钱溪悦还好,鬼只吸食香气,没有饱的概念。她为了不浪费粮食几乎都吃完了。这会儿撑得不想动,连奶茶都喝的很勉强。
她摸摸肚子
,脸上挂着遗憾的神色:“今天太饱了,下次吧。”
“哦……”陈新洲似乎有些失望,立即垂下了头。
趁着阎煦和陈新洲聊天的功夫,钱溪悦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吸得干干净净。
它心满意足地瘫倒在沙发上,双脚搭在沙发边上晃来晃去。
“你为什么跟着我们呀?”
“你们能看见我,而且……”陈新洲飞快指了钱溪悦一下,头都不敢抬,“它、它也是鬼,可它能碰到东西,隔壁王老板能看见它,还能跟它说话。”
“你的执念是什么?”不等对方回答,钱溪悦自顾自地猜测起来,“你这么喜欢做饭,又想做饭给我们吃,难不成你的执念就是想一直做饭?你羡慕我能碰到东西能被人看见,是因为你也想碰到锅碗瓢盆?或者说你想继续回店里当厨子给顾客做饭吃?”
“不不不,我知道你这种机遇肯定是可遇不可求,我想请你们帮个别的忙。”陈新洲拼命摇摇头,又鼓起勇气,紧张地看向她俩,“冯哥他看不见我,所以我想请你们俩帮我给他带个话。还有就是……有三道菜,我还没完全教会他。”
“你叫他冯哥,说明他比你大。”钱溪悦没明白他俩的关系,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他比你大,又是你的老板,你还教他做菜?”
陈新洲解释道:“我人还没灶台高的时候就跟着我爸学做饭,我爸的绝学我都会。冯哥是我爸的徒弟,以前一直跟着我爸学做菜,我爸去年突发脑溢血走了,我就一边在店里做菜,一边把我爸还没来得及教他的几道菜的做法教给他。
“我妈生我的时候大出血没了,去年我爸脑溢血走后我在这世上的亲人就只剩下冯哥了。冯哥这人很讲义气,我出事之后医院电话打给他,他二话不说关了店坐着高铁就来了,帮我料理完后事才回去。他把我当亲弟弟一样对待,我也想最后再为他做点什么。”
许是怕自己被拒绝,他说完自己的请求后,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让你们白白帮我。我这些年还算是攒了点积蓄,我可以把我的银行卡密码告诉你们,把我剩下这些钱都给你们。”
陈新洲这次说话时抬头的时间比较长,阎煦终于看清了它的面容。
“不对。”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你祖上蒙荫,福泽子孙。你身上带着祖上积累下的福气和功德,又怎么会年纪轻轻就相继失去了父母,最后连自己都横死街头?”
从他家祖上积攒的福报来看,大富大贵不敢说,但至少能保证他们一家人平安顺遂,无病无灾,寿终正寝。
陈新洲不懂阎煦这话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回答:“可能因为……我们家运气不好?我听我爸说过家里以前的事情,感觉我家好像一直都挺不顺的。”
“不应该啊。”阎煦面上多了几分严肃,“你的祖辈呢?他们是什么情况?”
“听我爸爸说,我爷爷奶奶在我爸十几岁的时候相继去世,姥姥姥爷是在我妈读大学的时候去世的。”
陈新洲被
她的情绪感染,也不免有些紧张。
他下意识站直身体,像跟领导汇报工作似的讲起了家里当年的事情。
“我姥姥姥爷是开饭店的,他们和我爷爷奶奶是邻居,两家人关系处的很好。后来爷爷奶奶都不在了,他们走的时候我爸刚上高中。姥姥姥爷打小看着我爸长大的,如今见我爸无依无靠很心疼,又觉得我爸学习成绩这么好,不念书可惜了,就商量着把他也供上大学。
“可当时开饭店也不容易,就是挣个辛苦钱儿。我爸不忍姥姥姥爷这么辛苦,念高中时边在店里帮忙边读书,高中毕业后无论老两口怎么劝都不愿意继续上了,执意要留在店里帮忙当学徒学做菜,还不要工资,说是拿这几年的工资先把他们这些年供他读书的钱还上。”
陈新洲说话间,钱溪悦快速将吃完的外卖收拾好,又将茶几擦得干干净净。
它现在吃阎煦的,喝阎煦的,住阎煦的。
那些学习平板、故事书和玩具虽说是赵小航给它买的,但它明白,赵小航也是因为欠了阎煦的人情才会连带着对自己好,说白了这也是沾了阎煦的光。
因而现在根本不用阎煦开口,它每天都将家里收拾的整整齐齐,不让阎煦干一点活儿。
钱溪悦拎着装满外卖垃圾的纸袋放在门口,好心对陈新洲说道:“你也别老站这儿了,过来坐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