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闻正不太喜欢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倒不是因为他曾经遭遇过什么感情创伤——事实上,他早逝的父母是豪门联姻中难得感情不错的,勉勉强强算得上先婚后爱。他们生前感情极好,即使在后来双双遭遇车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紧紧握着彼此的双手的。——而任闻正清楚这些,是因为他亲自收敛了他们的遗体,送了他们最后一程。然后在葬礼结束后,马不停蹄地陷入了家族的争斗中。有很多人试图将他从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下马,但很可惜,他们都没有成功。任闻正年纪虽轻,手段却很老辣,甚至比他的父亲、上一任任家的家主来得更加冷漠无情。在他坐稳家族之位后,任闻正就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对男色和女色都没有丝毫的兴趣。——他倒也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偶尔工作稍微闲一些的时候,也会有些冲动,然后自助也就解决了。他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产生强烈的欲望,就是对顾方圆。在遇到顾方圆以前,他对“一见钟情”嗤之以鼻,以为那不过是男人荷尔蒙上头、感官上受到了刺激,进而激发的“见色起意”。直到他听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的声响。他的心从未跳得如此快过——即使干掉最后一个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对手的时候,他依旧可以保持冷静,但现在他却几乎绷不住自己。他很想走到那个男人的身边,想与对方建立联系,想和对方开始一段浪漫的关系。但他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克制住了。他只是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又在对方察觉前垂下眼,然后他发现对方正在很用力地切一块牛排——试了很久,但并没有切开。任闻正没有笑,而是真切地有点担心,他很想上前帮忙,但他没有恰当的身份和立场。甚至,他此刻化妆成了一位老人,并不适合上前攀谈。顾方圆切了多久牛排,任闻正就跟着看了多久,直到对方重重地叹了口气,很难为情地喊了侍应生帮忙,然后全程低着头,快速地把牛排吃完了。任闻正看着看着、下意识地笑了起来,直到顾方圆吃完了牛排,离开了餐车。他喊了侍应生,要了一份和顾方圆一模一样的牛排,然后他尝试切了下,鲜嫩的牛排在他的刀叉下很顺畅地分割成了两半——他突然意识到,或许并不是牛排太过难切,而是他一见钟情的对象过于柔弱、力气太小。他不太厚道地笑出了声,但很快就止住了笑,甚至涌现出了一点本不该有的心疼。然后他意识到,他对他一见钟情的对象其实有另外一套标准,和对下属、对朋友完全不同。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双标”吧。很新奇的感觉,但任闻正很喜欢。他们很快又再见了。任闻正帮忙拨饮水机的开关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谨慎而克制地落在了顾方圆的身上,对方的一颦一笑,都仿佛刻在了他的心底。任闻正想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但实在是不合时宜。他只是在水瓶里的水快满的时候,拨了一下开关。然后他听到他对他说:“您的手指很好看。”“谢谢。”任闻正收回了手指,平生第一次有了局促的感觉,“您长得也很英俊。”“是吗?真高兴听到您这样说,”顾方圆真是个礼貌的青年,“我会高兴一整天的,谢谢您。”任闻正微微颔首,他的心脏跳得飞快,但还是克制地转过身——他不应该再继续留下来了,会暴露他的伪装的,虽然他不认为那些人能够伤害到他,但如果给他一见钟情的对象带来麻烦,他会十分自责的。火车缓缓地驶入了车站,隐藏在暗处的威胁也被逐个清理干净。恰逢枫城一年一度的“枫叶节”,任闻正写了一封龙飞凤舞的求爱信,委托身边的工作人员递给顾方圆。他并不期寄对方答应他的求爱,但依照过往的习俗,他们或许可以见上一面——在对彼此都有些好奇的前提下。然后他收到了很干净利落的拒绝。任闻正有些愕然,然后反应了过来——男人并不是枫城本地人,大概率是外地的游客。
他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很快就查到了对方的全部资料。顾方圆,男,21岁,申城人,来枫城是因为要做为期两个月的交换生,目前没有交往对象,但有自小长大的青梅竹马,疑似暗恋对方……任闻正的目光在“暗恋”这两个字上盘旋了一会儿,很快下了决定。“帮我安排一场到枫城大学的讲座。”“是,任先生。”--然后就是蓄谋已久的相遇。任闻正一开始也会怀疑,他的爱意来得快、去得也会快,或许和顾方圆见几次面,或许在深入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后,他就很快会失去新鲜感,也很快就会失去那种汹涌澎湃的爱意。但他低估了顾方圆的魅力,也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他在与顾方圆相处的每一秒,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得到他、占有他。他渴求着对方的全部,却要将自己装进一个看起来很理智很成熟的皮囊里。他在一点点融入了顾方圆的生活,也在一点点布局将他的心上人收入网中。然后,他有些难过地发现,顾方圆不止心有所属,更是用情极深。他的心上人,深爱着一个配不上的人渣。即使对方“渣”得有些缘由,但并不妨碍任闻正做出“他不配和他在一起”这样的定论。任闻正其实也曾经犹豫过要不要就这么放弃了,或许只做一个朋友,看着对方幸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有一天晚上,顾方圆喝醉了,他抱着任闻正嚎啕大哭,嘴里喊的却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任闻正的掌心抚过对方的脊背,鬼使神差地,他问了一句:“你爱我么?()”顾方圆是真的喝醉了,他哭着说:≈ap;ldo;我爱你啊。?()『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任闻正没有让顾方圆叫出后面的名字,他俯下身,吻住了对方的嘴唇。毫不犹豫地、清醒而背德地吻上了他。明明他们只是朋友的关系,明明他知道他心有所属,他还是吻上了他。不是放弃的、绝望的吻,而是冲破牢笼的吻。心有所属又如何?互相暗恋又如何?青梅竹马又如何?天作之合又如何?他想要他。他注定会属于他。--游乐场里,任闻正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揽着对方的肩膀,他凑到对方的身边、说着悄悄话,他的眼角余光看着那个在暗中窥伺的人,大脑里已经设想了不下十种如何应对对方的话术。他等着那暗中窥伺的人冲到他们的面前,质问他们过于亲近的举动。但到了最后,他并没有等到他冲出来。在看到那道锁的时候,任闻正反应过来,对方最终选择了逃避。他不敢去质问,于是选择了息事宁人。真可怜的暗恋者啊。可怜到连自己的心意都无法完全辨别出。任闻正笑着转移了顾方圆的注意力,让对方没有发现那近在咫尺的心愿。他知道他的行为是不道德的。但他只是想得到他的心上人。他又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