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满室寂静。
陆延坐在布满珍馐的圆桌旁,面前的碳炉上温着一壶九霞觞,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屋子里没有奴仆,他便抬袖亲自斟了两杯酒:“大美人儿l,你既然醒了,不如穿好衣服来陪本王用膳?”
商君年闻言这才发现床榻边放着一套素色的衣物,他当着陆延的面毫不避讳穿上,然后掀被子起身走到了他面前,听不出情绪的问道:“殿下昨夜为何不碰我?”
陆延抿了一口酒,然后懒懒倒入椅子:“本王不是说了么,你伤未好全,血呲呼啦的没兴致。”
商君年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暗沉的鬼魅,衬着苍白失血的脸庞,愈发显得孤僻:
“既如此,便求殿下放君年回去吧。”
陆延来了兴趣:“回哪儿l?地牢,还是质子府?”
商君年掀起衣袍跪地,长睫垂下,洒落一片淡淡的阴翳:“都可。”
都可。
他宁愿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待着,宁愿在含酸破旧的质子府里待着,也不愿留在锦衣玉食的风陵王府。
陆延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却并不见生气:“大美人儿l,你这就不地道了,本王千辛万苦把你从地牢里放出来,还什么甜头都没尝到呢,你便要回去了?”
商君年垂眸一动不动:“殿下若需君年侍候,随传随到。”
他话音落下,空气便陷入了安静,只有泥炉煮得咕嘟冒泡的声音。
陆延心想他要的可不止是商君年的侍候,还有这个人的忠心。他抖了抖袖袍,干脆从椅子上起身,亲自把人扶了起来,似笑非笑问道:“住在王府不好吗?”
商君年没想到他会亲自扶自己,下意识抽回了手:“王府虽好,却不是君年该待的地
()方。”
暂且不提陆延一向怜香惜玉,光凭商君年前世护他至死的这个情分,他也不会太过难为对方,片刻后才出声:“先陪本王用完膳,再送你回质子府,总行了吧?”
这是个不算要求的要求。
商君年坐在陆延对面,看着满桌的珍馐佳肴,说食之无味那是假的。地牢之中他多日水米未进,若不是全靠习武之人的内力撑着,只怕早就饿死了。
陆延见商君年不动筷子,将手边的一盏燕窝粥往他面前推了推,懒懒支着头:“吃吧,不是想回质子府吗,吃完了本王就放你回去。”
商君年闻言终于沉默动筷,他虽然饿极了,却并不见狼吞虎咽,最多只是吃饭的速度快了些,颇有些军伍之人的利落,陆延夹什么他就吃什么,最后一桌子菜被他们两个大男人吃了个七七八八。
陆延最后召来侍女漱口净手,抬眼笑问道:“吃饱了?”
商君年又是跪地行礼:“谢殿下款待。”
他不知道面前这人为何对自己如此好,总归他一副残躯,并没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大不了便是在床榻间被羞辱一番。
地牢数日,生不如死,他此生最大的羞辱已经受过了,旁的也不算什么。
陆延闻言走到商君年面前,倾身与他直视,修长如玉的指尖故意落在对方衣领处,然后缓缓滑入缝隙,也不知碰到什么地方,商君年的胸膛猛地震颤了一瞬,却是无声抿唇,并未躲闪。
陆延亲眼看见对方露在外面的耳垂逐渐红艳滴血,似笑非笑道:“真听话。”
看起来还是个雏呢。
商君年抬眼看向陆延,他的那双狐狸眼微微上翘,本该风流多情,此刻却莫名让人想起吞吐信子的毒蛇,伺机而动:
“君年今后便是殿下的人了,自然听殿下的,只盼……殿下能护我与玉嶂太子三年周全。”
三年?
商君年还想着回去吗?他只怕不知道,三年后他又会被抛弃一次。
陆延不语,衣襟里的指尖位置偏移,在他心脏处慢悠悠打了个转:“自然。”
面前人又微不可察颤了一瞬。
其实仙灵中不止三名质子,帝君年轻时征战四方,打下了不少版图,那些小国君主战败时都会献上质子以表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