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想过这件事,的确,她心里有著屠霁延,而屠霁延也绝对不会吞忍得下别人来碰她,他的醋坛子恐怕与她不相上下……但是,这都只是她与他之间的私事。
竹翡青还没有想到,她与屠霁延两情相悦,便是要离开三千阁了。
她紧紧抓著阁主的手腕,模模糊糊的惊异于阁主大病一场,竟然清减成这样……她心里混乱非常,指尖都僵住了。
阁主瞧著她不对劲,蹙起眉头,摸了摸她冰凉的额头,“怎么了?吓成这样……你要出阁,我不会不允啊,做什么这样如临大敌?”
“可是我……”她惶惶的抬头,“翡青没有想过要离开阁主……”
“你傻了呀!”阁主失笑,“等到十二金钗都嫁出去了,‘阁主’一位也能换人了。你们烦了我这么多年,还不放我逍遥吗?”
竹翡青知道阁主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但她就是恐惧。
“您要去哪里?”她嘶声问道。
您能够去哪里?这阁里是您最终的依归了,恐怕还是您的坟墓了,十二金钗一个个都嫁出去,卸下“阁主”之职的您,还有哪里可以去?
在这一瞬间,竹翡青突然明白了自己心里的念头。
她之所以从来没有想要出阁,正是为了阁主。
这个女人将她从垂死之地救了回来,给予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她很久以前就想好了,阁里几个资历深的姊妹也都私下约定好,将来无论是哪一位金钗承继阁主之职,她们都会好好的奉养卸职的阁主。
风摇蕊嫁了,梅晴予也嫁了,月映婙也……有过约定的姊妹们,都先后嫁了,只剩下她了。嫁出阁的金钗不可能继承阁主之职,那么,只有最后还未嫁的她可以……
“这里不是你的坟墓。”阁主的声音清冷而冰凉,寒彻她一身。“这‘三千阁之主’的位置,不是如今的你坐得起的,放弃吧!”
“那么,您怎么办?”竹翡青恍惚的问。
“总有法子的。”阁主低声的笑了,那声音漫漫的荡了开来,“三千阁传到我这一代,恐怕还不到结束之时……或许能结束在下一代呢……那一双刀剑,守护著这么一阁姊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入土,追随初代阁主而去。”她怜爱的拍了拍竹翡青的脑袋,“你呀,出阁去吧!”
流宿并不知道屠霁延被下了长达三个月的禁欲令,也不知道苏鸩被扣在三千阁里养著,他的解毒状况并没有非常顺利,这段期间时睡时醒,奇怪的是,他意识清醒时看见的,床头边站著的人,却一直都是疏楼。
流宿觉得很不明白,疏楼并不与他交好,为什么老是看到她面无表情的来探视他?
他怀抱著这个疑惑,却又不敢问疏楼,终于等到能下床了,疏楼漠然的瞥他一眼,伸手扶他到澡堂的隔间外头,便转身去帮他准备换洗衣物。
流宿胆战心惊的看著她走开,忍不住松口气,拉开木门,走进微有湿气的换衣间,先将衣服脱了,拿起一个干净的水瓢,再拉开里层的拉门,正要踏进单人的澡堂时,忽然看见一个人影。
池子里的水很热,整个澡堂弥漫著雾气,因此他看不太清楚泡在池子里的人是谁,却很惊讶。
他是三千阁里唯一一个男孩,这单人的澡堂只有他在使用,为什么这个时间却有另一个人在使用?
“是谁?”池子里的人发话了,嗓音高亢而清亮。
流宿觉得非常耳熟,心里一跳,“苏鸩?是你吗?”
池子里警戒著的人也立刻发现了来人是谁,“流宿!你可以下床了吗?”
哗啦一声响,苏鸩冲出池子,扑向他。
流宿脑子里一阵晕眩,在看清楚一切之前,已经背转身子,又手忙脚乱的拿水瓢遮身体,但是这样哪里遮得住什么,于是他又逃了出去,砰的一声拉上拉门。
苏鸩一身水滑,动作及不上他快,被关在门里。
“流宿?流宿!你开门啊!让我看看你。”
“男女授受不亲……”流宿捂著鼻子,虚弱的滑坐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