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再一次过来了,这次就是托具一太太说郑邈的婚事,郑邈是五房的,偏偏他伯母跟着他伯父赴任,因此,这事儿就找到丽姝这里了。
毕竟郑灏现在是郑邈的先生,丽姝是他师母,婚事还是可以作半个主的。
丽姝和郑灏没什么意见,丽姝笑道:“朱夫人虽然看着脾气不大好,但对女儿很是宠爱,那位朱姑娘我见过,容貌性情举止也算不错了。”
其实朱夫人那样的人,反而更好相处,喜怒哀乐写在脸上,不像具一太太,丽姝敢肯定舒氏背后未必没有具一太太出招,但不知怎么,最后舒氏都没把她供出来。
郑灏点头:“六郎(郑邈)的兄长都成婚分家,他若早娶妻房,有人替他操持,也是好的。朱家虽然是寒门,可朱同知官声不错,他家老太太不还是你家亲戚吗?自然人无完人,就像你说的,若朱家样样好,那倒也未必看上郑邈了。”
实际上郑邈倒是不热衷此事,他还年轻,只恨不得多做学问,成亲反而捆绑住他了。
但郑灏半应允的状态,至于他伯父是完全赞成,知晓郑邈已经入郑灏门下,就托宗房替他操持婚礼,送回了三百两银子。
当年郑邈亲爹去世的时候,他年纪最小,几位兄长早已把能占的占了,平日他虽然看起来锦衣玉食,实际上不如旁人。
还是丽姝拿了一百两给五房管家,让他粉刷一下新院子准备一套新家什,想着准备聘礼,丽姝就亲自让人准备了一份八抬喜盒,里面放的是一套首饰、布正、糖菜、干菜及酒肉、生鸡鹅类。
但是聘礼到朱家的时候,朱同知和朱夫人还好,他们都知道郑邈父母双亡,上面有好几位哥哥,现下成婚肯定不太富裕的,可他们看的是日后。
董姨娘却没想过是这个样子:“什么聘金才两百两?没看错吧。”
“没错,就只有这么点儿,但八抬喜盒看着倒是挺多的。听说是郑家大奶奶操持的,只是她们在孝中不便出来,但郑家的名头出来就唬人啊。那可是荥阳郑氏!”丫鬟嗫嚅道。
董姨娘“呸”了一声:“狗屁,什么大族,我这双利眼什么没见过。那些外面看着金玉其外的,往往败絮其中,我就知道没事儿什么都不成。太太也真是的,若是能和舞阳侯府结亲该多好,迟家现在正得重用,她就这么快反悔了,情愿女儿吃苦。若是大小姐能和迟家搭上线,我家哥儿也能和舞阳侯府攀上关系啊。”
丫鬟心道,你一个姨娘凭什么让正房太太听你的?你算老几。
这也的确是这个道理,朱夫人虽然不受宠,但她是正房太太,弘农杨氏出身。就是朱老夫人骂儿媳妇鼠目寸光,也无济于事。
朱令宣因为见过郑邈一眼,固然因为郑邈家底薄而觉得有些寒酸,但人家相貌倒是极好的。尤其是不像舞阳侯府那般,虽然许多人羡慕姑母,朱令宣小时候也羡慕过,可现在作为女子,待嫁之人,若是男子前面娶过三任都被婆母赶走了,想起来都害怕。
而娘说郑邈无父无母,哥哥们都没功名,反而管不住郑邈,她嫁过去就是当家奶奶,无拘无束。
朱令宣她这么多年看着爹宠妾灭妻,娘每每哭的伤心的很,因此,总听娘说当年把她嫁入寒门不好,寒门没规矩,郑家这样的人家本来就和外祖家有亲,她就更放心了。
亲事定下后,丽姝也放下心来。
但是具一太太那里却提高了警惕,想着舒氏的惨死,六老太太被送进了道观,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偃旗息鼓,连印子钱都先断了。
她是很贪心,但还没有贪到性命都不要。
反正没多久她就走了,那个谭氏不是什么铁面无私的,自己若是让人引她下水,兴许刘氏就不敢作耗了。
丽姝知晓这段时日抓不到具一太太的把柄,也很有耐心,在她管理这一年以来,丽姝也有了不少经验,但同时其中也有犯错的事情,她也把这些错误牢记在心中,并提醒自己不能再犯。
家中理顺了之后,丽姝有空就躺在榻上休息,郑灏进来时,就见她躺在榻上,让下人过去,亲自给她赶蚊子。
祈哥儿和树哥儿牵着手过在门口,郑灏用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小声点,别吵着你娘。”
祈哥儿蹑手蹑脚的进来,树哥儿拖着哥哥的衣摆,两个人一起过来。
树哥儿想爬上榻来陪娘一起睡,被郑灏拦住了,“天天和娘亲睡,还未睡够啊?”
“我就是想娘嘛。”现在哥哥被乳娘带在耳房歇息,他还小,就和娘亲一起睡。
祈哥儿问郑灏:“爹爹,娘亲在睡觉,我们就出去玩儿吧。儿子这几日好热,房里又太冷了,我们不如去那边的树荫下乘凉。”
“我要陪你娘,你们俩个小鬼头让乳母带你们去玩,只是不许玩危险的事情。”郑灏笑着。
祈哥儿只好带弟弟出去玩儿,他自小就养的很壮,但兄弟俩很有分寸,都只是在院子下的树荫玩儿。
树哥儿仰头道:“哥哥,你读书那么累?中午为何不歇息呢。”
祈哥儿摇头:“娘说我是读书种子,所以我读书其实不累,爹教我读书写字我很快就能学会了。但是我想日后我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你见过那位昌哥哥吗?”
“当然记得。”树哥儿就记得他出手很大方,每次来他们家都会买玩具给他,那个鸡公车就是他送的。
祈哥儿不自然道:“前天娘去他家,我和你在躲猫猫,正好听说那个昌哥哥其实很懒惰,在家不怎么喜欢读书,颇爱睡觉,大人只要一说,他就跪下来打自己的嘴巴子。我娘说他和邈六哥不同,邈六哥有天份更有勤力,年纪轻轻的有进取心,昌三哥更喜天份,更随遇而安。我若天天享受安逸久了,也巴不得困在家中,没有进取心,人太懒是会懒出病的。”
现在祈哥儿已经懂很多道理了,这个世上,无论你的母族父族多厉害,你自己立不起来,就一文不值,终究矮别人一头。
就像爹,他有名受到别人敬仰,并非因为他是郑家大公子,而是他是郑状元。如果,他是白身呢,固然别人会看在祖父的面子上对他恭敬,但这种恭敬绝非是出自心中。
丽姝醒过来时,见到郑灏替她打扇,也正温柔的看着她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