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药可喝了?”
百里息咳了一声?,“今日才搬进来,药还未熬好,晚些?便喝。”
门外正要送药入内的江茗停住脚步,思忖若是自己此时送药进去岂不是没眼色,于是端着药又回?后厨去了。
殷芜在百里息这里呆了一会儿,半个时辰后看着百里息喝了药才回?去。
第二日百里息身体还是不爽利,又让厉晴去找殷芜。
郁岼将百里息的行径看在眼中,气得不行,谢晖却?安慰道:“大祭司于黎族有恩,如今重?伤,蝉蝉去看顾也算是报恩。”
郁岼叹了口?气,道:“晖儿,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便如我的亲子一般,我知你喜欢蝉儿,将她交给你我也放心,可如今这婚事只怕……”
“义父,”谢晖第一次打?断了郁岼的话,他?躬身行礼,“她从未答应婚事,我亦知道她心中所思所恋之人不是我,只是心存侥幸,希望她能与我结成夫妻,如今虽不能成为夫妻,晖儿却?并无怨恼之意,只望她过得顺心遂意,日后我会将她当?做亲妹一般看顾,义父尽可放心,也不必忧虑。”
郁岼依旧觉得心中不落忍,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只是这日殷芜回?来便被郁岼捉来问话。
房中只剩父女二人,郁岼一改往日的和煦,面色严肃。
“百里息如今日日找你,他?的心思你应该明白,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殷芜虽已想好了,可面对郁岼还是有些?发怵,可今日又逃不过去,只得开口?道:“蝉蝉想同他?在一起。”
郁岼皱眉,劝道:“他?做事从不留余地,戾气深重?,亲缘淡薄,跟着他?好时自然浓情蜜意,若是不好,你是要被他?所伤的,你可不要一时冲动,千万要想好。”
殷芜知道郁岼是为她好,软了声?音道:“爹,他?确实不是世人眼中的好归宿,他?厌恶自己的出?身,又被冯南音磋磨,受极乐蛊折磨,这些?事若放在别人身上,只怕早已疯了,可他?尚能持心守欲,他?是从未放任自己坠入深渊的人,女儿敬佩他?,心疼他?。”
“至于父亲担心我受伤,或许有这样的可能,但是先?前,在他?中了缠骨酥,体内极乐蛊又发作?的时候,他?都不曾喝女儿的一滴血,他?明知道只要一滴就能解脱他?的痛苦,可他?没有,所以?女儿信他?能控制自己。”
殷芜说的这些?郁岼并不知晓,可当?年他?从殷臻那里是听说过极乐蛊厉害的,心中不禁也有些?佩服百里息的坚忍。
“那时他?知道我骗他?、利用他?,虽是生气,其?实到底……也没对我怎么样,所以?我信他?的情。”
*
正月十五,官府辟出?一条街专门做夜游之用,兔子灯、莲花灯、鳌山灯铺满了街,天一黑瑶瑶就拉着茜霜出?了门,出?门前还对殷芜道:“阿蝉,我回?来给你带个大花灯回?来。”
郁岼一行人早已回?了芮城去,茜霜和瑶瑶出?门后,殷芜便去了对面寻百里息。
他?的伤已好了许多,不过依旧有些?咳嗽,药吃来吃去也不见好,偏他?不安分,不是偷偷看公文,便是要出?门办事,以?至于殷芜总要盯着挡着。
殷芜入院未见辰风和厉晴,百里息的门却?敞着,她进去就见百里息身上穿了一件天青色的鹤氅,手中拿着玉带要围,可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嘶”了一声?。
殷芜过去接过玉带,双臂从他?腋下绕过,将那玉带给他?围好,问:“也不出?去穿得这样整齐做什么?”
“你不想出?去看灯?”
当?然想的,可百里息现在不适合在人多的地方走动,于是道:“人那样多,去了也觉得挤。”
百里息盯着她的脸,“当?真这样想?”
殷芜知自己被他?看透,于是道:“有些?想去,可是街上人车太多,天又冷,你重?伤未愈见不得冷风。”
两?人最终还是出?了门,不过是乘马车,等到了街口?,来往行人太多,马车便进不去了,于是下车走了一小段,殷芜便催着百里息回?去。
回?到家后,百里息拉着殷芜上了屋脊,看着不远处的灯火,温声?道:“阿蝉,旻国?之内我无亲无友,想同你在芮城成婚,好不好?”
殷芜一直未想过这事,如今百里息提起,她自然也有几分赧然,顿了片刻,才道:“倒是可行,只是父亲那里……”
“我明日便亲自去同郁族长提亲,你等着我便好。”
“好。”殷芜点点头,人却?云里雾里般迷糊着。
百里息将她纳入怀中,仰头望向天空漂浮的孔明灯,心中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