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家老爷双眸通红,眼中似有泪光闪烁,他久久望着那马车离开的方向,面上的神色复杂,一时辨不出究竟是喜悦还是难过。
小厮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少顷,方才小心翼翼唤了声“老爷”。
唐湛缓缓放落车帘,再开口,嗓音带着明显的哑意,“去神机营。”
“是。”小厮应罢,同车夫吩咐了一声。
马车调转方向,或是一下颠簸起来,唐湛在眼眶打转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滴落在手背之上,他悄悄侧过身,不动声色地抬袖拭去泪水,虽坐姿端正,神色肃然,表面仍是那个受人尊崇的尚书大人,可只有唐湛自己知道,他藏在袖中的手根本颤得止不住。
原听他家夫人说起,那位穆二姑娘生得肖似月疏时,他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毕竟天底下相像之人何其多,更何况只是肖似,终究不是月疏,他又怎会想到这位穆二姑娘会与月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适才在安南侯府门口看见那穆二姑娘时,唐湛仿佛看见他的月疏就活生生站在他面前,那个他看着长大,百般呵护的妹妹,仿佛还会提裙奔过来,对着他嫣然而笑,撒娇般唤他“长兄”。
是,定然是了。
那孩子定是月疏的女儿!
京城,神机营。
林铎坐于主帐之内,手中是快马加鞭才送到他手中的信笺。
他展开信纸,粗粗览了一遍信上所写,不由得剑眉蹙起。
他命人去闫州调查穆兮窈的生母“云嬿”,可下属来信,却道他遍查闫
州各县架阁库卷宗,却压根寻不到一个叫“云嬿”的人,甚至他多方打听,也确实没有年岁相仿的,姓云的女子。
恐怕那云嬿并非闫州人士,再或者说,云嬿根本不叫云嬿。
林铎放下手中的信笺,薄唇紧抿,若有所思之际,就听得手下来报,说工部尚书唐湛唐大人求见。
唐湛?
林铎微一垂眸,实在想不出,这位唐大人来寻自己能为着什么,近日两人在职务上当是没什么交集才对。
“将人请进来。”
士卒退出营帐,很快唐湛便被领入内。
林铎起身相迎,“唐伯父。”
唐湛亦是施礼,“下官见过侯爷。”
林铎将唐湛请入座,问道:“唐伯父突然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唐湛也不想与他拐弯抹角,直截了当自袖中掏出一张纸来,呈给林铎。
林铎恭敬地接过,展开一瞧,却是微微挑眉。
上头用朱砂描了一副纹样,旁人或许不认得,可只一眼,林铎便知这是何物。
因得那三年间,他无数次拿出碎裂的其中半枚细细摩挲过。
他记得昨日,他家窈儿同他说过,她将此物给了唐府大奶奶朱氏,以期以金丝镶嵌,重新修补。
可缘何今日,这位唐家大老爷就拿着玉佩上的纹样突然寻上了他。
林铎不解其意,“唐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那玉佩,今早杨氏已然送还给了朱氏,故而唐湛只能将昨夜描画下来的纹样给林铎看。
“侯爷可知这是何物?”唐湛问道。
林铎颔首,“自然知晓,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穆兮窈昨日托大奶奶修补的玉佩,亦是她母亲的遗物。”
唐湛静默片刻,旋即直视着林铎,一字一句道:“但侯爷可知,这亦是下官的妹妹唐月疏的贴身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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