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在想,若昭云国当真有人欲伤赵临鸢,欲破坏他与她的婚事,让此次和亲无果,那么只要赵临鸢开口,他必会反击,保此婚事万全。
可赵临鸢依旧没有答言,她只是深深看着褚瑟,一双会说话的眸子闪过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淡淡笑了笑,“我,没什么想说的了。”
“真的没有吗?”褚瑟凝视着赵临鸢,“你别把事情都藏在心里,说出来,让我帮你。”
赵临鸢摇了摇头,“三殿下,其实不论刺客是什么人,他们的动机都是为了阻止我与你成婚,与其费一番心思揪出幕后是何人指使,不如你我二人尽快完婚,以断了对方的念想,这样岂不是于承欢宫更有利吗?”
褚瑟认同。
于是,他们大婚的进程便更快了。
可是在无人的角落,赵临鸢却无声地落泪。
多可笑啊,当初在战场,她的二哥,赵云要杀她。如今在皇城,她的大哥,赵素竟然也要杀她。
她忽然觉得,她这个昭云国公主,当的真是可笑极了。
*
褚瑟与赵临鸢筹婚的时日说长不长,不过是不足百日的朝上与朝下,朝夕轮转,晃一晃便也过去了。
此间,赵临鸢为避免节外生枝,便在揽星阁中深居简出,就连承欢宫也不常去,与褚瑟也是少有往来。
毕竟,她当初转个弯便能与贵妃娘娘冷眼相向、当天夜里还遭了刺杀,那样的事,她可不想再遇第二次了。
可杜卿恒却没闲下,他常来往于东宫、南霄宫与承欢宫三者之间,明面为促进昭云国与相朝友好邦交,实则为赵临鸢探听多方动静。毕竟,她作为昭云国公主,一旦嫁入了承欢宫,朝堂局势多少便会有些微妙的变化了。
赵临鸢绝不相信,褚萧与褚离歌二人对她与褚瑟的婚事没有下一步的举措。这便是她派杜卿恒去打探消息的初衷。
但这只是表面情况,也只是她对他的说法。真实的缘由是,赵临鸢想要通过他,为东宫那处带去自己的动静与想法。
长此以往下来,在她的预料中,褚萧果然坐不住了。
三月初七,大婚前夜,依照相朝的礼数,赵临鸢不得与褚瑟见面。
静谧的揽星阁迎来黑夜,凉凉月色下,赵临鸢独坐于庭院,在虫草芬芳中,等一个人。
她坐了好一会儿,身后有脚步声隐隐传来,她轻轻摩挲自己肩上发丝,并未回头,便已知晓来人,精准地与身后人说话:“太子殿下,你来了。”
褚萧立在她身后,说话时声音温柔:“鸢儿,你在等我?”
赵临鸢笑了笑,“是啊,我一直在等你,自我从南阳回来的那一刻,我便一直在等你。”
褚萧静默地看着她。
“我本来在想,素闻太子殿下心机深沉,手段非常,怎么会明知西椋宫那场大火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却束手无策,任由鸢儿助三殿下摆脱西椋宫,更替三殿下出征殆夷国,甚至借此事由嫁入承欢宫呢……”
褚萧的神情微微变化。
她回首看向褚萧:“原来太子殿下是将计就计,所谓讨伐殆夷国只是个幌子,让鸢儿借此战事看清赵云与褚离歌勾结一事,才是殿下真正的目的。”
褚萧这才开口道:“褚离歌与赵云勾结可非孤授意,若非他们二人狼子野心,孤又岂有将矛头对准他们的机会?”
赵临鸢觉得好笑,“褚萧,你说别人狼狈为奸,可你又何曾清白?你欲借赵云与褚离歌勾结一事来拉拢我,在此之前就应该先把自己摘干净,否则你以此缘由对付褚离歌,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你觉得我会受你威胁吗?”
“我怎么会威胁你?”褚萧看着她,“我要对付褚离歌,褚瑟同样要对付褚离歌,鸢儿,不管你站在谁的立场上,都不该拒绝我,我们都该一条心才是。”
“你让我与你一条心?”赵临鸢凉笑,“褚萧,你似乎忘了,你拿到的罪证可不止事关褚离歌,还关乎到赵云!”
“那又如何?莫不是你还在顾念赵云,顾念这个所谓的兄长?!”褚萧看着赵临鸢,一字一句加以提醒,“你别忘了,赵云曾经为了私利,与褚离歌联手,欲取你的性命!就算后来他救了你,但他曾经想要牺牲你的心也不会改变!”
赵临鸢一怔,心不自觉痛了一下。
是啊,他曾经想要取自己的性命。
还有承欢宫的那场行刺,就连赵素,也曾经想过取她的性命。
可真是荒唐啊。
褚萧忽然握住她的肩头:“所以鸢儿,他们根本不值得你替他们做任何事,更不值得你牺牲自己的利益去为他们隐瞒任何事!”
赵临鸢忽然看向他,神情漠凉,“所以今夜,你便是为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