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罪必然死,可不知罪又如何搪塞的过去。
“草民不知。”
“哦?”
岳凌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下来,问道:“那你说说,之前孙逸才所说的案情,是怎么回事?”
徐耀祖抬头望着居中端坐的少年,英俊潇洒的面孔,映在他眼里就好似阎王判官,但他心理素质不差,依旧咬牙道:“我是为织造局当差,改稻为桑富的不是我,是国库,我只在其中分得一成,这是凭我的买卖赚来的,凭什么将污水都泼在我身上?”
岳凌打断道:“孙逸才伪造了账目,徐家银庄配合行事,而且此次用来以改兼赈的粮食,是为挪用公款的脏银,你又能作何解释?”
“带孙逸才来!”
不多时,同样一身破破烂烂的孙逸才跪在了徐耀祖身侧,叩拜道:“见过侯爷。”
岳凌颔示意,“徐耀祖说,此事他未曾参与谋划,并非主犯,你可有证据佐证你之前说的话?”
孙逸才偏头看了徐耀祖一眼,沾染了泥泞的脸上黑种透红,似是憋着一鼓气不敢释放出来。
而孙逸才此刻,已经被彻底分化,倒向了岳凌,他知晓自己此刻该做什么事,“回侯爷的话,改稻为桑在起初选择位置的时候,松江才是选,而徐家家主凭借与行省中大人们的关系,将其改到了苏州。”
“此事,寻行省署衙的公文,一看便知。”
徐耀祖皱眉看向孙逸才,低声怒道:“孙逸才,你偏要置我于死地吗?我何曾亏待了你,银子,女人,少给了你什么?”
孙逸才正视前方,应道:“时至今日,你还有什么可推脱的了。”
徐耀祖闭目深吸了口气,似是想明白了些道理。
这孙逸才应当是得到了岳凌的许诺,不会殃及家人,所以才如此配合岳凌,端了江浙官场的老底。
而这些罪状端到台面上来,徐耀祖最少也是个夷三族的罪名,如何踏踏实实的认罪。
可今日既然已经躲不过了,徐耀祖突然狂笑几声道:“好,好,好!在侯爷眼中,我已是案板上的鱼肉,正等着杀了徐家赈济灾民呢。侯爷不知,我徐家已是瘦骨嶙峋,不然何必铤而走险,用脏银来买粮,平白落得话柄。”
“实不相瞒,再赠了侯爷三万块钱的戏班之后,徐家全部的家财包括脏银都换成了这一百五十条船的粮食,总共有一百八十万石。”
“这些粮食,足够侯爷赈济灾民,但想要杀了徐家来填补国库亏空,那是万万不能的!”
闻言,岳凌心中难以相信,暗道:“徐家在苏州经营了几代人,竟无余财?”
孙逸才也一脸诧异的看向已近疯魔的徐耀祖,“你徐家没有余财,谁人能信?”
徐耀祖狂喜道:“徐家自有账目在银庄,侯爷不信大可去查。在先帝南下江南之时,徐家举全族之力,迎陛下亲临,花费的是金山银海!先帝北归后,才给我徐家在当地留下了特权,而如今换了天,便要杀了我们这些前朝的鸡取卵。”
“皇帝圣明,为何不查一查他老子南巡,落得了多少死账,烂账?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先帝的所作所为,又比毁堤淹田轻上几分?”
孙逸才不自觉的挪动着膝盖,想要离这疯子远一些。
若是这些陈年旧账都翻出来,相当于一枚核弹响在江浙官场,所有世家大族,商贾巨擘,官宦之门都要连累其中,一同下水了。
而且若是这些旧账也上秤衡量,关乎的是皇家的颜面,是统治者的稳定。
在绝境之中,徐耀祖不顾一切要反咬一口,让岳凌投鼠忌器。
岳凌自诩的正义,究竟是不是真的正义,还是岳凌的正义是模棱两可的正义,关乎皇家颜面之事,也要避而不谈了?
头顶明镜高悬的匾额,岳凌也听出了徐耀祖的目的,与一旁手脚麻的刀笔吏道:“记录在案。”
孙逸才大惊失色,惶恐道:“侯爷,这个不能记啊。”
岳凌瞪眼,大声道:“记录在案!”
今日之事无需多审了,钱仕渊等人官衔太高,需三司会审定罪,岳凌起身一抖官袍,大步出了府衙。
待岳凌走后,衙役们便上前押着被审讯的二人,再回府衙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