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时,又看向崔寄,笑问:“太阳快下去了,不多时天就要黑了,崔先生不着急下山么?”“原本得怀阙先生相邀同饮,另有些事情要谈的,只是事发突然先生下山救人,不知何时能归,若不告而走,未免不恭。”崔寄实话实说。“原来你是要留下吃饭啊。”阿璀笑起来,“山泽随祖父下山了?那你今晚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吃得上饭了。”大约是觉得,祖父将客人单独丢在山上,实在有些说不过去。阿璀心中那折腾厨房的心思也蠢蠢欲动起来,十分热情道:“崔先生若是不嫌弃,我为先生调羹制膳食?”崔寄倒未觉得有什么,心道普通人家这样年纪的女孩子做做饭也是寻常的事情,这关家虽然也是大族,家中也有仆婢伺候,这关娘子即便做不来什么珍馐,家常果腹的吃食总能做做的。于是他便很很客气地表示,若有幸当尝尝关娘子的好手艺。有人要吃她做的菜!关璀很是开心,她将石几上的文章笔墨这些收在怀里,一手又去拿跟前的放着茶壶茶盏的小托盘。那托盘上的一个茶盏没放稳,抖抖嗖嗖地从托盘上落下来,也亏得崔寄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那茶盏。不然这大约又会成了伤亡在阿璀手中的第三十六个茶盏了。崔寄看着拿在手里的这茶杯,才发现与方才自己和阿璀喝的那个杯子不大一样,都是一样的葵口青瓷小盏,青釉的颜色也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这小盏的沿口略小一点,而葵口的边纹略窄一些,并且靠近杯底的地方也有一圈微微突出的葵花纹。崔寄有些奇怪,这一套的茶具,还能有不成套的?崔寄也是没问出口,便是他问出口了,阿璀大约也是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的。确实也是她太能破坏东西,以至于她每次过来,会景都要把自家先生那些成套的珍贵茶具收起来,只翻出橱柜里早先就被她破坏地零零散散的茶具出来给她用。阿璀看着那落在崔寄手里的小盏,很是歉意地道了谢,又不客气道:“可否劳烦先生帮我将风炉带到前头来?”崔寄从善如流,起身拎着地上的风炉跟了上去。原本等在拐角处的山泽,见到出来的阿璀有些惊讶,转头又看到后边拎着风炉的自家主人,也来不及惊讶,忙上前去想帮着拿风炉。崔寄表示不用他帮忙,山泽便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侧,只是看到前头走着的阿璀,还是忍不住问:“这小娘子不是那日……?”他话还未说完,自己便反应过来,一拍脑袋,震惊道:“她便是怀阙先生的孙女?她便是关家娘子?”崔寄不答他,但显然是默认了。那边阿璀进屋放下手稿笔墨,已经站在厨房门口朝崔寄指指门口的位置,笑道:“劳烦崔先生了,帮我把风炉放在这里便好。请崔先生院子里略坐坐,稍等片刻。”阿璀在小小的厨房里转了一圈,除了柜子里一些日常的胡饼,竟然还有一大块羊肉,看着甚是新鲜,大约是会景今日才买回来的。但祖父向来少食羊肉,自己也不大爱吃,会景即便自己吃一个人也是吃不了这么许多的,这般一想便知大约是为了招待这个崔先生才买的。又转到旁边架子上看了看,竟然还有一篮子菠薐菜和茄子。架子下面有个水桶,人走近时,水桶里传出一阵哗啦声响,打开一看,竟是一条肥硕的鲈鱼。阿璀开心了,将鱼从桶里掏出来,想拎到外边蓄着山泉水的池子旁清洗。谁知那鱼蹦跶得厉害,阿璀逮了两下没逮到,眼见着它一下子蹦跶到橱柜下边去了。阿璀只得蹲下来往橱柜下面瞧,原本站在门口看着阿璀的崔寄见状想上前来帮忙。阿璀刚开始并不知道他走近,待感觉到身侧有人时,她吓了一跳,转头去看时,发现是崔寄,有些尴尬笑道:“崔先生会杀鱼吗?”“会。”崔寄也蹲下来,那鱼往外蹦跶了一点,被他一手抓住,“要我帮忙?”阿璀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见他身后山泽有些不满看过来,然后上手去拿崔寄手里的鱼:“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这种事我家郎君怎么能做,交给我便好。”阿璀没看清山泽说的话,便问崔寄:“他说什么?”崔寄抓着鱼,并没有给山泽,他并不知她这一问是因为没有听清,还当阿璀生气山泽口中显得有些故作清高的姿态,微微笑道:“他说君子远庖厨。”又朝山泽轻斥道:“不过略学了些字,听得几句古人言,便作此姿态,还不快出去!”阿璀倒是不以为意,只是觉得这叫山泽的小子,远没有自家会景实诚可爱,端着姿态实在不讨人:()我那失踪多年的兄长造反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