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甚武是秦家兵的领头,也是爹亲手下的猛将,十分受到爹亲的器重,不难推想爹亲为何会找他议论如此重要的事。
待属下离开,秦继远才开口:“正巧,爹有事想找你谈谈。”
方才她听到的事是军事机密,原以为爹亲会开门见山问她听到了多少,谁知竟是想跟她说其他的事。
她不由得感到紧张,缓缓走进房,揣揣地问:“爹……想与我谈什么?”
秦继远看着女儿,眉峰深蹙成峦,开口便问:“你和那贼匪往来有多久时日了?”
秦思的脸色骤然一变,为什么爹亲会知道她和殷淮的事?
秦继远由女儿的脸色便知道内心的揣想是真的,他脸色铁青,好半晌才开口:“自从你在山上被秦家兵带回来后就变了,你自个儿或许没发觉,但爹娘怎么会瞧不出来?之后新芽在你房间发现离忧草,你娘忧心忡忡地拿着那草要我去请教宫里的御医,是不是那没见过的奇花怪草让你恍了心神?”
秦思完全没想到竟会是离忧草泄漏了她与殷淮的情事,只是……爹亲又怎么会把离忧草与冥王寨画上等号?
看穿女儿的心思,秦继远迳自道:“皇上不止一次想要剿灭冥王寨,这些年,我一直暗中监控,也私下去探过,知晓它确切的位置,自然也见过这只长在冥王寨的离忧草。”
秦思不知爹亲对冥王寨的了解比她还透彻,而对于她跟殷淮互相往来有多久的问题,她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秦继远暗暗观察女儿的神情,一颗心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掐着,但他仍耐着性子等待,等着女儿给他一个答案。
迟疑了许久,秦思硬着头皮开口:“爹,一定非得剿灭冥王寨吗?他们……他们都是义贼,做的事全是为了救济受苦的黎民百姓,是弥补那些贪官污吏辜负天下百姓的事……”
她看着爹亲的神情越发冷戾,不自觉噤了声。
在公事上,爹亲主张铁腕作风,但在娘亲与她面前所展现的却是铁汉柔情的另一面。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爹在她面前露出这样严肃的神情。
女儿这一番话彻底泄漏了女儿家心思,也让秦继远意识到自家闺女与那贼匪的感情比他所以为的还要深刻。
他直言不讳地剖析道:“人人都知道,冥王寨干的全是劫富济贫的侠义之事,下手的对象都是贪官污吏、不公不义的恶人,深受市井百姓推崇,甚至被尊称为英雄,但对皇帝来说,他们只是一直削着帝王的脸颜、暗讽朝廷无能的存在。”
女儿毕竟是养在闺阁中的女子,涉世未深,又怎么会明白朝廷与江湖势力间这微妙的关系?
秦思从未想过从皇帝的立场来看冥王寨竟会是这样……想起殷淮、想起冥王寨的那些人即将面临的危险,她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因此对皇上来说,不管冥王寨是义贼或是真的盗匪,都非剿灭不可。”那瞬间,秦思的心绪万分复杂,脑子却因为太过混乱,茫然得不知该做何反应。
秦继远看着女儿大受打击的模样,意味深长地下了结语——
“你好好想想,殷淮这个男人,是不是值得你抛弃一切,托付终身。”
***
另一方面,殷淮领着弟兄刚回山寨,一路风尘仆仆,尚不及梳洗换衣,便因为内心满溢的思念,急欲想见心上人儿一面。
在北方,他们亲眼目睹了边境百姓的苦难。
他们不知道北方的地方父母官是怎么与朝廷联系的,又或者是怎么与京中的大官勾结,该到的赈粮与钱银全都平白无故失了踪。
天寒地冻,饿莩遍地的惨状与丰衣足食的繁华京城形成极讽刺的强烈对比;再有,听闻北境外族蠢蠢欲动,虽有驻军镇守,仍然传出不少越境掳劫之事发生。
他想和秦思诉说这亲眼目睹的一切,倾诉内心的郁闷,可当真动了想见面的念头,却赫然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秦府坐落在京城何处?
好在巴图尔主动领路,解决了他的难题,否则他真不知道这满腔思念要如何压得下去。
只是,待巴图尔领着他来到秦府大宅,他只觉心脏猛地一阵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