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忙请殿中群臣落座。
那些个跪了许久的人终于能站起来短暂的活动一下腿脚,继而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定。
在欣慰于“坐着果然比跪着舒服多了”的时候,他们又忽然间意识到另外一件极为要紧的事情来,身体齐齐僵硬一下,不由自主的往海西侯处瞟了一眼。
海西侯尤且跪在原地,脸色尤且如同熟透了的茄子。
坐?
叫他上哪儿去坐?
外戚第二张坐席?
早先坐过去的时候,还能说是不知者不罪,可现下皇太子发作了礼官,又打了太常的脸,连带着御史也被问责,再腆着脸往那儿去落座,就真的是取死之道了!
可要是到他自己的坐席上去落座……
啊啊啊!!!!!!!!
李广利忽然间很想发疯!!!!!
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侍立在侧的侍者,希望他们能够主动提出替自己换一张坐席。
然而那些个宦官哪里敢冒这个险?
尽管海西侯近来鲜花锦簇,但他毕竟只是个外臣。
尽管八皇子倍得皇帝宠爱,但他毕竟只是个皇子。
而宫中的宦官,却都要在皇后手底下讨生活,谁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帮李广利这个忙?
对于他那求救的眼神,只能视若无睹。
李广利又希望皇太子能赶紧离开这片区域。
他当然不敢去坐冠军侯的位置,但是也不想去坐自己的坐席,他只想取个中,老老实实的跪在原地,直到这场炸裂的宫宴结束。
然而皇太子却没有任何打算离开的表现,甚至于好像要在这儿扎根似的,执后辈礼同魏大将军说着话。
先问舅父的身体,继而又问起舅母平阳公主如何,最后还谈论起了身在渭南的冠军侯……
魏大将军好像也没有察觉到他的窘迫,神色和善的跟外甥说着话。
这是李广利人生中最灰暗的记忆,且注定无法忘怀。
终于,皇太子结束了谈话,打算往上首他自己的位置去。
李广利眼见着他衣袍一角从自己面前走过,将将松一口气,不想对方却忽的折返回来了。
“海西侯怎么还不入席?是不愿意听从孤的命令,还是看不起父皇呢?”
这两句话落地,李广利就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逃离的可能了。
有些事情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讲出来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唯有原地顿首,连声道:“臣岂敢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继而毅然决然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
头皮发麻,神情痛苦。
余光看见自己旁边周夫人的父亲脸上流露出惊恐又害怕的神情。
他甚至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了挪,大概是怕溅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