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总,这个数据太难了,我办不到……”
“求您帮帮我!”
陈浩然口中泛起了腥味,爬到公文包前翻出塑料药盒。盒子隔了六格,放了各色药丸。他倒了几粒在手中,怔怔地看着。
药盒砸到了窗户上,洒了一地药丸。
晚上八点,护士来查房,王晓菁回来时刚好赶上。白炽灯下的那张脸依旧毫无血色。
她问护士状况,护士说明早八点去问管床医生。她枯坐在床前,困,但睡不着,满脑子乱如麻。今天罗锐恒手术出来,医生说脑中还有血块,醒来要靠造化。电视剧般的情节都叫他们碰上了。想来这一路走来,哪天过得不像电视剧?她捏着脖子上的玉观音,祈求太平一点吧,先让罗锐恒过了鬼门关就好。想着念着,她趴在床边睡着了。
耳边嗡嗡地有人说话。王晓菁趴着醒来,看到陈雨思来了,叉着腰在和北京办公室的两个合伙人说话。她恍惚了一下,以为是办公室的场景。思路清晰一点,想起来自己把该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了,罗申派了人来善后。
两个合伙人看到王晓菁醒了,表达了一会痛心疾首的感情,留了一句“有什么事找他们”就走了。陈雨思阴着脸,去交齐了费用回来。王晓菁都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真的没法查吗?”陈雨思问。
王晓菁摇摇头。出事地方是监控死角,面包车倒是查到了,是套牌。暂时只能知道这么多,派出所录完笔录就让回来等消息了。
等待太让人难受了。她好像一直在等,等罗锐恒醒来,等公安局通知,等坏人被抓到,等好人沉冤昭雪。总是在奋力搏命,又总是落得等待的结果。今天她在陈浩然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效应。他也在等待什么,等待得太久了,磨去了性子。
陈雨思沉默地看了一会罗锐恒,叹气道:“他是个好人,不该有这样的结果。”
北京的消息传得很快。第二天早上,赛玲娜就在群里看到罗锐恒出事的消息了。
大家议论纷纷,唯独王晓菁没发声。赛玲娜发消息给她,很久都没有回复。到了中午赛玲娜才知道,原来把罗锐恒送去医院的是王晓菁。
“她不是休假去了吗?”午饭时苏琪问,然后开始不怀好意地笑。
这样问会推导出什么结论,大家心知肚明。侯捷坏笑,顾超逸黯然,赛玲娜忧心忡忡。
“晓菁其实不是休假。”赛玲娜说。
“也可能公私兼顾了呢。”苏琪说。
“就是为了公事。”赛玲娜说,“她在罗总的竞标项目上。”
“那怎么没听说?公司的项目表上没有啊。”侯捷说。
赛玲娜语塞。这时顾超逸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晓菁有没有受伤。”
“你问问她吧。”赛玲娜鼓励他道。
“你为什么不早说?如果不是秘书告诉我,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放屁……受伤有多严重?要死的那种吗?”菲利普连下了几层消防通道,端着电话说,“我要你不惜代价,没让你去杀人啊!意外?那就是过失杀人了?那一样要判刑吧?罗锐恒知道是你干的吗?”
陈浩然被菲利普这一连串问逼得冷汗直冒、舌头打结。罗锐恒被撞倒的画面这几天如噩梦一样,总在眼前闪烁。
菲利普最后一句问到点子上了。车开过去时,窗户摇下了半截,露出了陈浩然的半边脸。他只看到罗锐恒的眼睛,惊愕地看着自己。但这也可能是极端内疚后逼出的幻想。他喝酒太多,恐慌太多,在那一刻想象出罗锐恒看到了自己完全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