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锐恒说:“上一次听到有人喊您董事长,应该是半年前吧?正阳地产来和您谈收购的时候,也不算太久。”
“看来你功课做得挺到位。那你应该知道,过去八年,每一年都有人来找我谈收购,但是每一次来的人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知道为什么吗?”
“大概知道,但还是想听您说说。”
“他们觉得我进来了,江海船舶就完了,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可以任人宰割了。这些人啊,一个个跟秃鹫一样,见死得差不多了就扑上来。债务打折,资产全留,工人一个不要,拖欠工人的钱一分不出,吃相太难看,没一点担当,企业可不是这么做的。江海船舶是我这辈子的心血,是员工们的心血。当年中国最大的民营船厂,现在设备也是一流的。只要我出来,这厂子就还有救!”
“这话您可能不爱听,但大船没了船长,还怎么航行得下去?船员们纷纷要跳船是正常的。船会触礁,会分崩离析也是正常的。江海欠下两百五十多亿的债务,债务展期已经展不下去了。银行和地方政府早就没了耐心,江海船舶随时在被拍卖肢解的边缘。恐怕等不到您出来,厂子就会没了。”
“他们做不了,他们要能做早做了。厂里的工人昨日光辉
监狱外,一辆保险杠损了半截的商务车停在路边,罗申的几个人在车上等着。
孙明经说:“这个项目真是奇葩。被收购方的董事长居然在监狱里,这怎么谈?”
王鸣飞说:“人在监狱里,但是对厂子的控制力应该还在。虽然是个烂摊子,就冲昨天那些人拦我们的样子,只要刘海生没死,这厂子应该还是他说了算。”
“非也非也,昨天那些人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孙明经头摇得像拨浪鼓,把昨晚的惊险奇遇添油加醋说了一通。王晓菁在一旁拼命给他使眼色,都没拦住他的嘴。
王鸣飞惊讶地说:“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王晓菁是不是又是你?”
王晓菁说:“这次可真不是了!”
孙明经得意道:“是我想去看看的。我就知道,只有在黑夜里才能看到阳光照不到的秘密。那帮人偷偷运焦炭,还往里掺假!”
王晓菁诧异地问孙明经:“焦炭?那不是炼钢用的吗?难道是……”
车门一把被拉开了。罗锐恒上车时,罗申团队的人都在等他的回应,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说,只说明天再去江海船舶。
“明经,你说昨晚你们发现一些蹊跷的地方?今天去查查究竟吧。”罗锐恒说,“你一个人去就行了。”
晚上十点,江海船舶一处偏僻的侧门打开了,几辆卡车鱼贯而出。在一个岔路口,一辆小轿车停在那里,连车灯都没打开。等到这些卡车全部驶过,小轿车悄然驶出跟在后面。
孙明经和王晓菁就在车里。孙明经抱怨说王晓菁不听劝,这种危险的事非要来凑热闹。要是再被罗锐恒发现了,他就只能给罗锐恒表演劈叉了。
前方卡车带起的灰尘扑到了挡风玻璃上,很好地掩盖了他们的跟踪。他们一路屏息静气,开了十多分钟后,看到这些卡车驶进了一扇大铁门。夜色中,王晓菁辨别出铁门上的招牌上写着:连海钢铁厂。
他们下了车,沿着围墙栅栏找到一个缺口处观察。卡车卸下了焦炭,为首的卡车上跳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果然是老胖。他和钢铁厂的人交接完,手上便多了一个黑色塑料口袋。
“看来是连海钢铁厂有人里应外合,买了劣质焦炭,套了差价,又给了老胖一部分回扣。”孙明经说,“难怪他们死守着厂子不离开啊,这里赚钱的门道还真多,他们是要把厂子吃干抹净啊!”
王晓菁也几乎是这么认为了,直到他们发现老胖之后又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江海船舶的生活区。
他们把车停在路边,看到老胖在一片居民楼上上下下,敲开了好几家的门。令人意外的是,他每到一家,出来开门的老弱妇幼都笑逐颜开地把他迎进家门,又给他大包小包地塞了不少东西送出来。老胖到了这里也像变了个人,憨厚地笑着,大声地和每个人打着招呼,像勤恳朴实服务街里街坊的居委会大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