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疑不定、半怯半喜的思绪交杂着,华山茶小脸上的表情可谓精采万分,毛公公自然也一丝不漏的尽收眼底。
“无论冬爷休离夫人您的想法为何,事实是,您从今以后是不可能以冬爷妾室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了。这点,还请夫人您能谅解。”
“这不是谅不谅解的问题吧?妾身如果被冬爷休离,无法留在他的身边,又要如何为他延寿呢?”这才是华山茶反应这么大的缘故。
“这个嘛……”毛公公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奴才倒是有个计划,不知道夫人您是否愿意配合,好继续留在冬爷身边?”
“冬爷,小人方才送夫人上马车了。”
“可有按照我的吩咐,为夫人打点行李?”
“是,小人按照冬爷的吩咐,除了赠与夫人双倍谢酬,感谢她陪伴您这段时口以外,府里所有值钱的珠宝首饰全数归夫人所有。”巴总管必恭必敬的回答,神态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已经双眼不能视物的人而有所轻慢。
除了长年的主仆关系外,这位年长总管曾在战场上受过郎老将军的救命之恩,从此便以追随郎家人为终生使命,郎老将军战亡沙场后便改而效忠郎忍冬。这样的忠仆自是有他顽固的一面,一旦觉得何事有利于自家主了,就算是会违背主子的意思,也会暗中照做无误。
“是吗?那就好。”郎忍冬依旧背对着巴总管,面向一扇洞开的窗户,神色平板漠然,宛如槁木,仿佛身外的天地再也与他毫无相干了。
“没事了,你下去吧!”
可是巴总管并未如常应声退下,沉默半晌后再度开口,“冬爷,山茶夫人的马车还离开不到半个时辰,此刻若派快骑,仍可追上的。”
“你这是在指使我?”郎忍冬就算心生诧异也没表露出来,口气倒是变得森冷。
“不,冬爷,小人只是提议。”巴总管大胆的再回答。
“毕竟山茶夫人是个可人儿,冬爷实在不该让她离开。”
“应该让她留下来为我延寿生子,甚至可能因此而丧命?”郎忍冬挥动手臂,“够了,不许再提此事。”
“是。”巴总管行礼后离开厢房,还给主子一室清静。
一室清静?是一室寂寥吧!华山茶离开的事实,严重影响了他的感官知觉。明明整座府邸只是恢复成她来到之前没有女主人的状态,郎忍冬却总觉得四下少了点什么。即使明知道只有自己一人独处一室,失明的双眼仍下意识的转动着,像是在寻找些什么事物,或是什么人。
突然领悟到这点,他脸色一沉,不,与其说是阴沉,倒不如说是呕气,教他那张狰狞丑恶的鬼脸整个扭曲纠结之余,竟还流露出一股孩童呕气似的稚气感。
不,他才没有在找她,也才没有在想她,只是还不习惯她不在身边罢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他都是这样告诉自己,并强迫养伤的自己压下所有对她的思念。只是愈强迫,他的记忆及思绪却唱反调似的愈发活络鲜明。
华山茶,初入门,夜晚任由他拥抱,娇柔甜美得教他浑然忘我。
华山茶,从一开始与他生疏,保持距离,接着慢慢的接近他,水乳交融、温存欢爱之余,更是一寸寸贴近他的心,入了他的灵魂,仿佛成为他的一部分。
华山茶,最终在他亲口命令下,被他休离送走,世人或许觉得他残忍无情,他却知道这是对她最好的安排,他不是不知道金氏皇帝为他强行纳妾的如意算盘,也本来有意真的要让她为自己延寿生子而毫不怜惜她的性命安危…一直到他爱上了她。
情爱啊,是红尘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了。明明有人相处了一辈子都如同古井,波澜不兴,偏偏又有人不过相处极短时日,甚至不过惊鸿一瞥,便认定对方是自己的命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