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脑震荡肯定跑不了了,可能还有骨折,每年到了冬天医院都得收好多滑雪受伤的,他当时应该滑的很快吧,还撞着树上了……不过还好带了头盔,身上也穿了护具,不然这个撞击强度应该不是脑震荡那么简单,这头盔还得带好,关键时候能保命——”
护士的声音就在耳边。
“而且带还得带这种传统的安全盔,我们前段时间收了个,戴的那种鸭舌帽一样的,里面有一点头盔构造,他们说叫什么软盔,好看是好看了,在雪道上被别人撞,撞得头破血流的——你说带那玩意,那不是糊弄别人也是糊弄自己么……”
姜冉没搭话,视线还落在仪器上,有点儿茫然。
她从坐上救护车到现在就低头看了北皎一眼,然后再也没敢看他。
一年多以前她连救护车都没挤上去,因为当时车上救援人员太多了,手忙脚乱的……后来她就在想,如果当时她在车上就好了,至少不用走过一段路到了医院,再下车,等着她的只有一具没有心跳的冰凉身体。
可是现在她上了救护车,却发现也没什么用。
她根本不敢看他。
直到中间北皎醒了一次,迷迷糊糊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自己身边,最开始以为是幻觉,后来又想,幻觉就幻觉好了。
还能动的那边手,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他也不是完全清醒,脑袋浑浑噩噩的疼痛,有那么一会儿他都很想问自己在哪儿为什么会头那么疼,是真的想不起来受伤的整个过程——
他看着前一秒他还着急想要立刻见到的女人,因为他拉扯衣袖的动作有了回应,她低头与他对视上,表情穆然。
或许他不是在做梦。
罩在口鼻的氧气面罩因为着急有了白雾,护士说了句“患者别着急说话”。
她垂下眼,长长的眼睫毛遮去了眼中的清晰。
“如果说偷拿红树上山是第三次。”
她嗓音平静。
“那在野雪鲁莽高速下山,是第四次。”
她看见他放在身体一侧的手指动了动,她附身凑近他,没有责备也没有质问,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如果第三次犯错时你知道自己错了,那第四次犯错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看着他的脸,她轻轻地问。
更像是自言自语。
从刚才接到电话到救护车门口以家属的身份上了救护车这么长达半个小时的时间,她一直处于麻木和懵逼的状态……
此时此刻脑子里却只有半个小时前与邱年的对话——
【他如果还是不知道自己错了呢?】
【他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如果还是不知道……】
【那就是他自以为很喜欢你,实则压根没把你放心上。】
姜冉唇角不可抑制地动了动。
终于在此时一张口,只是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铺天盖地的难受就席卷而来。
承认吧——
就是看走眼了。
自信过度,阴沟翻船。
她看见半透明的氧气面罩下,他像是想说什么……但是下一秒,大概是又一波止痛的药效袭来,他眼皮子逐渐耷拉下来,又缓缓地闭上眼。
逐渐闭合的眼帘与眼前消失的视野,当一切重新归于黑暗,他错过了最后的那一幕——
俯身凑近他的女人终于失去了自己的声音,她眨了眨眼,一滴眼泪滚落下来。
……
北皎浑浑噩噩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刚开始还疼,疼的撕心裂肺的,后来就感觉自己被搬来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