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冉觉得自己身上可能带了什么“不能顶门进雪场”的debuff,具体体现在但凡她早起顶门了,那天就非得出点什么意外。
接驳车在去雪场半山腰停了,说是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山路走不了了,得等着清理积雪才能继续前进,一时间车里怨声载道,都是等着去滑早晨第一波雪的。
机压雪道,雪况最好的就是下完雪隔天刚压完雪的第一趟,那雪又厚,软硬也适中,支撑力强,练活儿再合适不过。
但是没办法,车过不去,总不能下车靠两条腿走去雪场——
放了平时也不是不能走,但是这会儿车上全是穿着滑雪鞋,背着滑雪板的,要这么走到雪场,今天运动量基本就拉满了,估计也没力气滑了。
所以大家抱怨着也只能乖乖在车上等。
姜冉本来昨天就没睡好,此时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雪服摩擦发出的窸窣声,眼皮子就在打架,她原本是靠着车窗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快睡着了,脑袋往旁边砸了砸。
脖子一歪,她一瞬间惊醒,以为自己要听见“砰”地一声脑袋砸玻璃上的声音,结果什么都没有。
她的头撞到了相对柔软的手掌心,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只接着她脑袋的大手无指一张,以一种不太温柔的方式拢着她的脑袋,往回带了带——
她的脑袋一歪,就被揽进身边坐着的少年怀里。
她睁开眼,就只能看见他弧线清晰的下颌,还有凸出的喉结。
北皎低着头,另外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在看手机,看都没看她一眼,说:“想睡就睡。”
她半靠半躺在他怀里,他雪服拉链没拉,敞开的,里面是面料柔软的卫衣,卫衣还是带着廉价洗衣粉的清香……这会儿卫衣的帽绳悬空在她面颊上方,她伸手把那玩意拂开。
翻了个身,蜷缩起身体,改成面朝他的胸膛,额头轻轻地顶在他胸口,眼前刺眼的光被他黑色的卫衣遮得严严实实。
她舒服地叹了口气,与此同时,感觉到他那原本拦着的手这会儿自然地固定在她后背,掌心拍了拍她,像是哄睡。
完全下意识的行为。
全程他眼睛都没从手机上挪开过。
姜冉闭上眼,耳边是周围人低声聊天交谈的嘈杂声,眼前漆黑一片——
意识模糊时,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夜晚拥挤而嘈杂的大巴车上。
那是2016年,她也才二十岁出头。
那年冬天她跟着林霜一块儿去了北欧,主要是去滑雪,顺便过个圣诞节。
当时林霜刚刚在国内技术滑行圈小有名气,意气风发,发誓要滑遍全世界的雪场。
她们到的第一站是冰岛,白天滑雪,晚上回酒店换了衣服,报了个追极光的一日团——当时酒店大多数人都是这个行程。
在集合地点上了车,一车的各国人士,当天天气不太好,司机提前告知她们不一定能看见极光,车往郊外开了很远,最后在开阔地停了下来。
为了随时能观测到极光出现,整个极光观测点营地的十几辆大巴车拥挤地挤在开阔地,然后一声令下,集体熄火关灯。
周围乌漆嘛黑,车熄火了也没暖气,大家穿着厚厚的衣服你挤我我挤你的挤在大巴车上,等极光出来会有工作人员通知他们下车。
等待的过程中没事干,大家只能瞎聊,姜冉她们两个人挤在最后一排呵欠连天,林霜英语不怎么好,姜冉有社交恐惧症,两人就聊她们自己的。
姜冉坐在里面,就没骨头似的倒下来躺在林霜的腿上。
林霜正说到阿桔今天收到他们在北欧滑雪的视频气到发颠,警告她们不许背叛组织,偷偷抱名直升机去滑大山,得等他和李星楠、邱年过了元旦到了一块儿……
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到枕着她腿笑得发抖的姜冉没声音了。
她弯下腰问:“怎么了?”
短发碎发扫在姜冉的鼻尖,后者懒洋洋地抬起头对她说:“前面的人在讨论我们。”
林霜“操”了声:“说什么了,我光听见他们笑了?”
外国人对中国人的辨识度四舍五入基本没有,在他们眼里什么日本人韩国人中国人不仔细看都长一个样,再加上今天姜冉她们上车就坐到了最后,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她们在车上——
讨论起来肆无忌惮。
几个外国人讲德语之类的语言也就算了,偏偏他们是美国人,讲英语,从自己在洛杉矶比弗利山庄附近买了房聊到滑雪,又说今天在滑雪场遇见两个中国人,女的,滑的单板技术滑行,滑的还挺好,很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