缆车晃晃悠悠到站。
小胖墩身上穿着绿色恐龙卡通雪服,虎头虎脑的,拖着个长长的尾巴,连滚带爬地下了缆车,吭哧吭哧着急忙慌就从高级道滑下去了。
小孩本来就天生带着虎劲儿,也不怕摔,有些大人都得磕磕巴巴滑着的高级道,他双手一张,大鹏展翅似的,走着刃“嗖”一下就下去了。
遇见下午的雪包甚至还能拉板头潇洒地跳个刃。
下到了底,他东张西望,发现自己没追着刚才在雪道上蹦的粉色窜天猴,他跺跺脚颇为懊恼地“哎呀”了声,摘了雪板,推门出了雪场。
雪具大厅里人来人往。
小胖墩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在一排柜子后面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在柜子之间的长椅上,懒洋洋地躺着身形高大的黑发年轻人,他显然是刚滑完了,湿润的雪鞋解开了各种拉绳和扣子松垮垮地穿在脚上;
雪服敞开,露出里面的帽衫卫衣;
护脸取了,可能是敞开着躺那还被工作人员骂了,这会儿一只口罩歪斜地挂在脸上。
口罩外面,他狭长的眼半眯,漆黑的眸色在昏暗的休息区光线中显得情绪暧昧不明。
小胖墩拖着尾巴冲向他时,他手里正把玩一只打火机,“咔嚓”一声火焰蹿起来,照亮了他眼中的懒散。
“北哥!北哥!师父!师父!”
小胖子张开双臂扑向他。
躺在长椅上,下面枕着个滑雪包,一只胳膊垫着脑袋的年轻人听见这聒噪的声音,眼皮子抬了抬,慢吞吞转过头。
手一甩,打火机被他放回了口袋,侧过脸,口罩笼罩下完美的下颌弧线轮廓变得清晰了些,他声音听上去毫无情绪起伏:“又没聋,喊那么大声干什么?”
嗓音微哑,是少年期刚向着成熟男人过度时特有的低磁。
小孩扑到他跟前,在他身上揉揉搓搓:“我累啦!”
他就像没骨头似的,伴随着五六岁小屁孩一点点力量的摇晃,身体像面条一般随意晃动:“累了就休息,还要我请你?”
“累的原因主要是新头盔夹得我脑仁疼!”小胖墩瞪大眼认真地说,“我能不带头盔滑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头盔的搭扣,双手捧着头盔往上拔——
还没等头盔完全离开他的脑袋,头盔顶落下一只大手,“啪”地给他把头盔按了下去。
小胖墩“哎哟”一声!
“不行。”原本瘫软在长椅上的年轻人淡淡道,“你给我戴好了,别作妖……作妖下回不教你了。”
小胖墩不怕他的冷脸,停顿了下,“嗷”地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扑过去拽着他的胳膊一顿拉扯:“我听话带头盔,那你再陪我进去看看!你别搁着赖着偷懒!你就进去看一眼,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北皎嗤笑一声:“下课了你还想骗我进去陪你滑?可以,但得加钱。”
“不是,我要你陪个屁!是里头真的有个好东西!”
他掏了掏耳朵,嫌小屁孩聒噪,随口问:“什么好东西?”
“有个女的老狠了,我觉得你得看看!”
北皎听了,丝毫不心动地又“哦”了声,以“我听你胡扯”的语气不以为然:“怎么狠了,是能飞台子转三圈了还是只穿比基尼雪道上照相了还是——”
“不是,你这个色老头,我跟你说正经的!”小胖墩虎着脸,“里头有个女的——小姐姐!刚才在我眼皮子底下刻着蹦了个360°,窜天猴似的‘嗖‘地一下,我都觉得她能蹦我缆车上了!真的,我去,老狠了!比你狠一万倍!”
他说着,还在拉扯北皎的衣袖。
扯着扯着发现扯不动了,原本在调侃的也没了声音。
定眼一瞧,原本正慵懒眯着眼笑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笑了。
他翻身坐起来,抬起手,手一勾,口罩落下一边,露出底下那张与他高大身形并不太符合的英俊又精致的脸。
一年的时间,他脸上原本拥有的少年气息又减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越发的沉稳与默然。
他俯下身,凑到小胖墩跟前,那双漆黑的瞳眸闪烁着不明的光:“什么女的?”
“就窜天猴?”小胖墩被问懵了,想了下用自己有限的形容词补充,“粉色窜天猴小姐姐?”
…………他就不该对一年级小学生(网课版)用的形容词抱有希望。
“……你确定是刻着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