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妈妈很少笑,对黄栌仅有的夸奖,是她四岁那年。
虽然仲皓凯说过,“四岁的事你能记得个屁啊,我小学的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但黄栌就是记得,还记的很清晰。
她记得自己偷偷溜进妈妈的画室,装模作样地拿了一支铅笔,在纸上乱画。
她画得很丑,简直不知所云,但妈妈长久凝视着那张纸,然后忽然笑了。
妈妈说:“你画的是太阳吗?”
“是太阳公公刚睡醒的样子。”
“甲骨文里的太阳出升,就是这个样子的。画得不错。”
后来黄栌长大一些,知道了妈妈说的那个字。
是甲骨文里的“旦”,代表天亮的时候。
黄栌就是因为妈妈这样一句夸奖,逐渐爱上了画画。
6岁时开始学画画,一学14年。
入大学前还好,以临摹和备艺考为主。
那时候她还觉得自己有天赋,可能是遗传了妈妈。
不过现在想想,也许她什么都没遗传到。
今年大三了啊,黄栌在心里叹着。
之前接触过的很多学姐学长,那么优秀呢,毕了业之后,都没有发展成艺术家。
有的去当了老师,有的去做了大公司里的美工,甚至有做了一段时间自由画师,回老家考公务员的
该不会毕业以后,我也要去考公务员吧?
楼下忽然传来车库电动门开启的声音,打断了黄栌的悲观叹息。
她推开窗,向下张望,果然看见一辆黑色suv。
那是孟晏礼的车。
夜里1点20分,他回来得可真晚。
黄栌想着,反正自己也没睡,把钱和身份证还给他吧。
万一明天孟宴礼又不在家,出门办点什么事情的话,没有身份证还是挺不方便的吧?
黄栌匆匆在连衣裙外面穿了件外套,又把散乱的头发整理好,拿上信封和身份证,等在楼梯旁。
她以为孟宴礼会上楼,毕竟他的卧室也在二楼,碰面给他就行了。
但等了半天,楼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还是下楼去找孟晏礼吧。
担心吵醒杨姨,黄栌没开灯,在黑暗中摸索着悄悄走下楼。
走到最后两节台阶时,她看见了孟宴礼。
客厅里有一张深灰色的沙发,孟宴礼仰着头,靠坐在沙发里。
右侧是那面整扇落地窗的墙,夜灯余晖透过茂密树梢入室,在静夜中斑驳陆离,隐约照亮孟晏礼半张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