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在一起,是他贸然的提议,也是自己一时冲动的应允,自己考虑了那么多,他上一世的人品,未来的成就,他的家世,他的外貌,甚至连那长在四合院里的香椿芽都考虑其中。
她的想法如此实际,他那样的人,何尝不知道,他其实比谁都看得清楚。不过他对自己太纵容,那时候的他或许觉得,这样也挺好。
只是人都是有贪念的,日子长了,谁不想要更多,她也是,想要更多喜欢,更多掏心挖肺,更多毫无保留。
他当然也是。
在这桩婚姻中,他其实一直在刻意压抑着他自己试图来让她喜欢,她因为一万多块钱不高兴了,他便赶紧低声下气哄着,说要想办法给她买宅子;误以为她不想要孩子,怕她因为自己父亲的强势而不高兴,哪怕他自己其实是极希望能有个孩子,也先在父亲那里做个铺垫;因为她说不喜欢做饭,他一直尽量避免不让她做。
还有生活中许多小事,他都是在压抑着他自己的想法来做出退让。
也许是两个人的缘分开始得太过突兀,以至于他甚至有些患得患失,在两个人的感情中并没有太多踏实感。
许多细碎的小事,她看在眼里,觉得异常,但也没多想,时过境迁时,细细思量,才揣摩出他当时的一些微妙心思。
她吻着他的唇,低声说:“我还记得你因为结扎而出差前的那一天晚上,你和我说的话。”
其实当时她已经感觉到了,他眸底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偏执,现在回想,在他冷静理智的外表下,近乎疯狂的心思险些龟裂而出。
她这么一说,他显然也意识到了,微微低首,用自己的额抵上她的,哑声道:“你还记得?”
林望舒:“嗯……你当时问我,我真的愿意吗,带我离开熟悉的同学和校园,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的世界里只有你。”
她话说到一半,她的唇却骤然被他堵住,不让她继续说了。
唇齿交缠间,他气息滚烫,哑声道:“只是说说而已。”
林望舒大口喘气,双唇湿润。
陆殿卿这才在她耳边,以带着喘的声音耳语道:“我确实会有一些想法,非常阴暗恶劣,想让他们全都离得远远的,只有你和我,你的眼睛里只有我,这个世上只有你和我。”
林望舒听着,依赖地揽着他的颈子:“我觉得没什么,我偶尔也会这样想啊,我希望你只对我好……”
陆殿卿低首看过去,她嘴唇红滟滟的湿润,两眼迷蒙如雾,半个身子都软软地靠着他。
他禁不住箍紧了她的腰,让她紧贴着自己。
林望舒仰脸,望进那琥珀色的眼睛中,深邃的眼睛一如那一夜般。
她低声喃喃地道:“那后来呢,你对付冒箐箐,真的只是因为她做过的那些事吗?”
对于冒箐箐那样的姑娘来说,他的手段确实已经很激烈了,可以说直接毁掉了这个人在北大的前途。
陆殿卿垂下眼帘,睫毛犹如羽毛一般滑过林望舒耳边最娇嫩的肌肤,然后她听到他低声说:“对,不光是因为她做过的事……她那天故意误导了我,我犯傻了,当时很难受。”
迎着冬雪,他身心俱疲,关于自己身体问题的一些疑惑让他充满了焦虑和思念,他迫不及待想抱住她,想确认。
只是冒箐箐的话,在那茫茫大雪中给了他一个思维发散的画面,他会忍不住去想一些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他在那一瞬间陷入了一种自我厌弃自我怀疑的痛苦中,他清楚地品尝了刀片刮过心尖的滋味。
那样对冒的一次打击,是因为过去她对林望舒的所作所为,也是雪夜受刺激后的发泄报复。
林望舒深吸了口气,怜惜地捧着他的脸:“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样我会很心疼……”
陆殿卿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低声道:“这不是都过去了吗?”
他曾经所有的不安,都已经在细碎的日常中消融了去,而那一夜北大狂欢的激吻中,他的心更是尘埃落定。
林望舒轻轻吻着他薄薄的唇:“谢谢你。”
他惩戒了冒箐箐,驱离了叶均秋。
他可能也知道,哪怕并不是那么重要,叶均秋也是她设法送进北大的学生,是她付出了心血的人。
人对自己付出过的人总是有些感情,就像养花,日日浇灌,盼着长大,哪一日折了,自然会不忍心。
所以他顾念她这份师生情谊,以一种特有的包容和韧性,让那个少年放下青春时最初的萌动,敞开心怀,坦然地叫他一声小林师公,对他说一声谢谢。
于是曾经滋生在暗处的一份不可言说变得光明坦荡,再无暧昧。
她想,这个男人的心眼极小,小到了如针眼一般,但却又极大,广阔到如海一般。
他的包容,犹如初春时的雨雾,无声地滋润着大地,一眼望去,仿佛并没什么,但是偶尔间一个眼神掠过,却见路边已有新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