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用擀面杖敲得费劲,保姆阿姨主动说:“家里有专用的厨房锤。”
她拿出一柄不锈钢质地的银色小锤子,别看锤子小,拿在手里颇有分量。锤头两边一面是平的,另外一面有不少凸起。
陆平震惊:“为什么厨房里有锤子?”
保姆回答:“这是用来锤牛排的,厨师专门从德国定制的。”
陆平:“……………………”
……行叭。
陆平挥舞起那柄身价上千的小锤子,咚咚咚,铛铛铛,敲起了碗里三块钱的糯米麻糍。
他锤得太过用力、太过专注,根本没注意到身后出现了一道人影。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与此同时,对方唇间的热气也喷洒在他颈侧。
“陆平,你在谋杀糯米吗?”
陆平浑身一抖,手里的小锤子差点拿不住了。
他下意识捂住颈侧,本想躲开,却发现自己身前是灶台、身后是人,根本无处可躲。
男孩猛地转过身子,又气又恼地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厨房里的沈雨泽。
“沈雨泽,你怎么走路没声啊?”陆平惊魂未定,挥舞着手里的小锤子,“告诉你,我可是有凶器的哦,下次再闷不吭声贴过来,我就用这个砸你!”
沈雨泽根本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他漫不经心地拿过陆平手里的小锤子,放到一边案几上,问:“你大清早不睡觉,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在锤什么,我在卧室里都听到了。”
陆平有些心虚:要不是那个奇怪的梦,他怎么可能一大早就醒了?但他又不能和沈雨泽实话实说:对不起,虽然你昨晚好心收留了我,但是我梦见自己把你当免费英语老师,还差点被你揍了,所以我吓得睡不着,只能起床找点事情干。
陆平含糊其辞:“这个……我平时就起这么早。起来后看到保姆阿姨在做早饭,就想给你露一手,让你尝尝我们这里的特色。”
上次沈雨泽去北岸玩,陆平带他在集市上吃了不少小吃,可惜胃口有限,很多都没来得及品尝。这次陆平一展身手,亲自下厨做了炊圆和麻糍,打算用糯叽叽的碳水填满沈雨泽的肚子。
“所以你在捣麻糍?”沈雨泽看向碗里的乳白色面团,“捣好之后怎么吃?沾红糖吗?”
“沾红糖那就是另一种吃法了。今天我打算烙个鸡蛋麻糍饼。”
经过这么久的捣锤,麻糍已经基本成型,又黏又韧,陆平用手把它整成一张张巴掌大的圆饼。
他大火烧热平底不粘锅;鸡蛋液里加上葱花、肉沫和一点泡好的梅干菜碎,混合搅拌均匀后倒一半在锅中,鸡蛋液刚一触及锅底,很快就变成了一张半凝固的蛋饼。
陆平不慌不忙地把一张麻糍饼盖在了鸡蛋饼上,然后让它在锅里翻了个身,用锅子的温度把麻糍烘干烘脆。接下来,他又把剩下的蛋液倒入平底锅里,待新蛋饼凝固之前,让它和之前的麻糍蛋饼融合……
做饭对于陆平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更别提只是摊一张小小的鸡蛋麻糍饼了。男孩动作麻利,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即使是最简单的倒蛋液、放麻糍,落在沈雨泽眼里,也觉得格外赏心悦目。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张两边裹着满满鸡蛋的麻糍饼就热腾腾的出锅了。
“这个一定要趁热吃。”陆平随手把盘子和筷子递给沈雨泽,催促他尝尝,“我小学门口就有一个推着小车卖鸡蛋麻糍的阿嬷,那时候一张鸡蛋麻糍才一块钱,加肠五角,每天上学前,我都要去阿嬷那里买一张填肚子。有一次下雨,我还以为阿嬷不会出摊了,没想到阿嬷还是来了,那天雨下得很大,但是我一点都不冷,一边吃鸡蛋麻糍,一边在屋檐下踩水,肚子里暖烘烘的。”
那时候,陆平还是一名个子矮矮的寸头小宁,脖子上除了红领巾以外还挂着家门钥匙。对于他而言,幸福就是每天早上可以有一元钱零花钱去买炊圆或者鸡蛋麻糍,简单又纯粹。
站在灶台旁吃东西绝对不符合沈雨泽从小学习的餐桌礼仪。可在陆平面前,沈雨泽并不想活得那么累。
沈雨泽夹起一张麻糍饼,低头咬了一口。麻糍饼口感绵软,但边缘又被锅底烘得微微焦脆,鸡蛋液里的梅干菜和葱花给它增添了独特的口感,入口之后,麻糍的甜糯与鸡蛋液的鲜咸混合在一起,融合成一种质朴的滋味。
一张饼并不大,沈雨泽几口就吃完了,陆平第二张饼还没出锅呢。
旁边的保姆看得目瞪口呆:向来挑食的少爷居然会站在灶台旁吃东西,而且吃得还这么快!她不禁自责,难道是她和厨师的手艺还不够精吗?
沈雨泽:“什么时候能吃到第二张?”
“你留着点肚子呀,”陆平一边把锅中的蛋饼翻了一面,一边说,“炊圆要熟了呢!”
旁边的电蒸锅滴滴响了两声,倒计时结束,保姆赶忙掀开锅盖,升腾的水蒸气混合着肉香瞬间扩散到整个厨房。晶莹的炊圆彼此紧靠,素馅炊圆耷拉着小尾巴,肉馅炊圆长开小口,一个个鼓鼓胀胀,在小笼屉里乖巧坐好。
保姆把两笼炊圆端上餐桌,又照着陆平的指示,在旁边备上甜酱油、辣子、和几样咸菜。
看着面前从未见过的椒江美食,沈雨泽早就迫不及待了,但他刚刚才吃了一张麻糍饼,还能再忍忍,于是他安静地坐在桌边,手里捏着筷子,等候陆平上桌。
当陆平端着剩下几张麻糍鸡蛋饼走出厨房时,就看到沈雨泽正襟危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