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少了这么多?”张安大吃一惊,“这快二十两了!”
二十两是多么大的一笔钱!家里一年的开销才多少!
张氏讪讪道:“那个,你二舅舅,不是给你表哥说亲,就先借去了……”
张安道:“表哥说的哪门亲?他不是说了三回都没成?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银子还回来了吗?”
若还回来,哪还会有今日这一问。
张氏更加讪讪:“那什么,后来,你舅舅说,说不成都是因为家里情况不好,人家看不上。他就想着拿这钱做本钱,做些生意……”
张安眼前一黑。自己舅舅什么样的人岂能不了解,他能做什么生意,大概率是打了水漂。
张氏还指天赌誓:“你舅舅一定会还的!”
张安信才有鬼,跺脚:“爹若在,活活让你气死。”
张氏被儿子说得无地自容,还是当着新媳妇的面,脸上更挂不住,一扭脖,嘤嘤哭起来:“你爹不在了,我容易嘛我,你舅舅一直帮衬咱家……”
张安嘿道:“他帮衬什么了,三不五时地就去铺子里拿块料子走,掌柜拦都拦不住。我都懒得说了。”
张氏噎住,随即哭声更大。
林嘉过去扶住婆母,对张安道:“相公别说了,亲戚互相扶持,原也是正理。”
“就是。”张氏抽抽搭搭地说,“你听听媳妇说的才是人话。”
林嘉道:“当务之急,让掌柜把总账拿出来,看看家里到底有多大的窟窿。”张氏问:“什么窟窿?”
林嘉现在已经大致明白了,家里这两个人,一个只知道看看日常的帐,一个只知道看着手里的钱箱子。两个人没有一个会看大事的。铺子里的事都丢给掌柜,但从账本来看,那掌柜显然也不是多靠得住的人。
也是稀里糊涂混日子的。
林嘉把昨晚盘的帐,自己录下的汇总拿给张氏看,给她讲她手里攥着的这点钱,不等于就是家里的资产。因账册上还有许多赊账拿货的欠款。
张氏道:“都是这样的,便你爹还在的时候,也都是赊账拿货。”
林嘉道:“但相公说,爹在的时候生意好,想来能及时收回银钱,偿还货款。现在还能吗?”
张氏便说不出话来了。
尤其是,那纸上写满了字,还算了许多数,竟是媳妇写的。
张氏虽不识字,也觉得这字……竟比儿子的字更好看?
她看了一眼林嘉。
这媳妇从进门就十分温柔可亲,孝顺听话,以至于她渐觉得她跟旁人家的媳妇也没什么区别了。
此时忽然意识到,她这媳妇是在贵人宅院里长大的,如今看,竟还是个读书识字的。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张氏望着林嘉神情淡淡的眉眼和那一笔好字,忽然对这媳妇生出了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