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五问:“我听说你家里有妻子?”
张安道:“正是,实是我不对,不该招惹你的,十分对不住她。你看,我们不如算了吧?”
凌五扬扬下巴:“她是个什么出身?娘家是做什么的?”
张安道:“她没法和你比,她父母双亡,也没有亲戚,是个孤女。”
这样啊,那就简单了。
凌五摇摇扇子,道:“你去问问她,给她多少银子,她愿意与你和离?”
张安:“……”
张安眼睛瞪大了。他生得好看,又青春,做这种吃惊模样也分外可爱。
凌五扑哧一笑:“什么傻样。”还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五姑娘!五姑娘!”张安头痛欲裂,深觉得自己招惹了不该惹的人,“不要乱开玩笑。”
“没开玩笑。”凌五扇子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眼睛,“张安,我乃金陵凌氏女。我父亲官至四品,乃一府知府。他正在壮年,未来还能往上走。我大哥是进士,二哥是举人,也都是要走仕途。做我的郎婿,他们便是你的岳父和舅兄。至于我有多少嫁妆,你也可以去打听打听。”
听着十分诱人。但这是要用许多顶绿帽去换的。
张安若是年纪再大些,再被世道磋磨磋磨,等到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或许就愿意低头,愿意头顶绿光换这一门高娶的姻缘。
但他现在才是个十七八的少年郎,一贯被父亲保护着,母亲惯着,才刚刚为家里的事开始忧愁,就又娶到了又美又贤的妻子,让他的日子变得轻松起来。
知府岳父、丰厚嫁妆他当然想要,但如果是用头顶绿帽来换……少年郎终究还是低不下这个头去。
终究是那句话:别的女人越放荡越好,我的妻必须三贞九烈。
“我对你没什么旁的要求。你只要能考个秀才就行。”凌五道,“你学问怎么样?若不行,我给你聘个业师,一对一,一天十二个时辰地教你,不信连个院试都过不去。实在不行,我求祖父亲自教你,他堂堂凌氏族学山长,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孙女婿只是个童生。”
她这边侃侃而谈,畅想未来,张安只听得头皮发麻,拼命摆手:“不可不可!五姑娘你快别瞎想了!我已经有妻,断不可能停妻再娶!”
“噫!”凌五眼睛圆瞪,“你竟不肯?”
凌五也是迷惑。因她分明感到张安这个人,虚荣浮躁,又向往高贵权势之家,怎地这些条件竟还诱惑不了他?
这实在是两个人的认知有差距。
因为在凌五虽然知道中原礼法重女子贞洁,但在她眼里,张安和她是一样一样的啊,都是风流人。要么怎么能一勾就上手呢?
他分明不是那种她多笑笑都要板起脸来的迂腐读书人啊。
凌五是不晓得,男人这种东西完全是两套标准看人的。
她以为她和张安是一类人,就该互相理解,互相接受。
于张安却是:我可以风流,你不可以。
说到底,凌五还不曾真正理解中原这些受礼教熏陶的男人,或者她其实不曾真正了解礼教的本质。
张安坚定地拒绝:“绝无可能!”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凌五气恼。
她想了想,道:“你开个价,多少银子你肯愿意?三百两够不够?”
张安张大了嘴。
三百两,都可以把他家的铺子盘下来了。
凌五看他不回答,加价:“四百两!”
张安抖了一下。
凌五眉毛竖起来:“五百两!”
张安人都恍惚了。
脑子里都是:五百两,五百两,五百两,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