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沉默了一下,道:“我不知道。”
她解释:“我问过姨母,姨母说我娘带着我从京城回来,户籍落在了舅舅家,是良民。后来因为待不下去来凌府投奔。我姨母也问过我娘我爹是什么人,我娘却不肯说。姨母便不问了。对三夫人只说,他人没了。但其实……”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问却不肯说”就代表着有问题。
所以杜姨娘才不问了。
“其实姨母做过很多猜测。”她道,“大多是无依无凭又可笑的,当不得真。只……她猜过,会不会我爹还活着,做过什么负心事,伤了我娘的心。啊,不说了不说了,太荒唐了。”
凌昭却道:“不荒唐。”
他将先前的猜测说给了林嘉。
“新生的孩子身上戴这样的锁片,至少得是贵人家或者富人家。你母亲是宫娥,出宫后也在贵人府邸,不大可能接触得到豪富商人……”
林嘉怔怔地,凌昭的话里暗含的意思她明白。
但……她垂下头去想了片刻,忽然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她抬起头,无奈笑笑:“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那就能突然出来个贵人爹。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梦,她不敢做。
因为怕失望,怕落空,连想都不敢想吗?
凌昭心中一酸。
林嘉总是这样的,她的要求总是这么低。
当时谋亲事,也只是除了“读书人”再没别的要求了。
因大众的认知里,“读书人”三个字代表着美好,代表着希望,哪怕渺茫。
“谁知道。该去寻一寻。”凌昭道,“不去寻寻看怎能知道。”
林嘉问:“怎么寻,若还在的话,也在京城。”
京城那么遥远,在林嘉来说,宛如在天边。
但于凌昭来说,京城是他熟悉的地方。从金陵到京城,走慢些,两个月,走快些,一个半月。
他当时奔父丧回家,轻装简行,一路快船又换快马,一个月便赶回来了。
“交给我,你不用操心。”他道。
林嘉点点头。
但她出了一会儿神,又道:“不要抱什么期望,你看肖霖,他父亲是举人呢,清楚明白,可肖婶子还是得带着孩子投靠凌家。或许我娘也是这样的情况。”
但那不一样。
肖霖母子三人即便落魄了,依然不改身份。肖晴照样是举人之女,所以能嫁给秀才。
林嘉只敢想一个“读过书”的。
若真能查到林嘉的父亲是有身份的人,林嘉就有了出身。哪怕父族亲人如肖家一样恶劣,哪怕拿不回钱财,也能拿回身份。
林嘉若有身份,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容易许多。
那锁片上有一处纹样,类似画卷上印章。凌昭细看过,不像是匠人落款,更似是家族印记。
暴发户之家都不会有这种东西,只有经过了几代富贵的人家才会有。
但凌昭没有将这些细节告诉林嘉。也是恐万一寻不到,或者万一弄错了,让她失望。
毕竟世上没有万全之事。
太后执掌朝政这些年,有过许多腥风血雨,许多人家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