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距离对女子来说有些远,但对于成年男子,应当不难。
王言卿不动声色将位置信息记下,又问梁芙:“他的体型、身高,你还有印象吗?”
梁芙想了想,说:“当时我刚醒,眼睛还看不清,只记得他身上衣服很大,穿一身红色褡护。”
王言卿顺势打开窗户,和梁芙坐在窗户边。外面的风灌入,虽然有些冷,但立马吹散了屋里的沉闷,梁芙接触到流动空气,眉宇也不知不觉舒展开。王言卿挑选的这个位置离门远,又有外面的声音掩护,说话声立马不明显了。王言卿没理会偷听那几个丫鬟,问梁芙:“你以前在哪里见过这个背影吗?”
梁芙面露茫然,想了一会说:“我不记得了。”
王言卿暗暗叹气,看梁芙的表情,她确实一无所知。她连对方的脸都没看到,怎么可能是通奸呢?然而礼法对女子就是如此严苛,一个外男出现在女子闺房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管是不是被迫的,女子都该以死来保全家族名声。
官府一向把这种案件定位为家务事,如果女子族中长老要将此女处死,官府犯不着和乡绅对着干,一般都默许了,更不会视之为谋杀。
所以,梁文氏抓到梁芙房间里有男人,并且上报给官府后,保定府衙和京城都没有检查,直接以通奸罪定案。王言卿因为陆珩的缘故,提前一步知道了这个案子的结果,她如果想救下梁芙,要么想办法证明不是通奸,要么从源头
解决问题。
比如,梁文氏为什么要给梁芙安一个死罪罪名。
王言卿墨玉般的眼睛定定看着梁芙,不放过她脸上丝毫波动,问:“你继母给你定通奸罪名,你的叔伯兄弟知道后,竟也不管吗?”
梁芙听到这里,整个人都耷拉下来:“我爹死了,哥哥又不知所踪,千户职位很可能要落到二弟头上。外人谁会为了我,得罪太太和二弟呢?”
王言卿仔细盯着她,问:“你哥哥呢?”
“大哥出门去了,我也不知道大哥在哪里。”梁芙叹气,说,“要是他能赶快回来就好了。”
王言卿沉默,她不忍心告诉梁芙实情,换了个方向问:“你最后一次见到梁榕是什么时候?”
这回梁芙没怎么想,很快就回道:“是十六那天晚上。”
“你记得这么清楚?”
梁芙点头:“是。那天我心情不好,睡不着觉,就去找大哥说话,想让他带我去寺里散散心。我看到大哥房里亮着灯,就上去敲门,但是过了很久大哥都没来开门。我觉得奇怪,想推门进去看,门却拴住了,我一下没推开。大哥在里面说他睡下了,让我明日再来。”
王言卿眉尖意外地动了下,梁芙竟然和梁榕说过话?王言卿连忙追问:“他说话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梁芙皱起脸,想了一会,不确定说,“他的声音好像有点低,不像他平时说话的语调。我还以为大哥生病了。”
王言卿问:“除了说话,房间里还有什么异样吗?”
梁芙眉毛皱着,思索了好一会,说道:“当时屋里好像有其他声音,闷闷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大哥让我回去,我就先走了。”
王言卿点点头,问道:“之后你还去找过梁榕吗?”
梁芙应声:“当然,我第二天大清早去找他,他房间里却没人。我去问门房,门房说大哥不久前出门了。我特别沮丧,回去时撞到二弟从外面回来。我和二弟不是一个娘生的,不怎么亲近,我不好意思让二弟带我出去,就自己回来了。”
“梁彬?”王言卿意外,直觉这一点很重要,“你什么时辰看到他,他当时穿着什么?”
梁芙答道:“时辰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很冷,路上还有霜。二弟身上的衣服我没什么印象,可能是件深色衣服吧。”
王言卿心中轻轻一动,那个时候梁卫逝世还不满百天,梁彬不应该穿白色孝衣吗,为什么会穿深色衣服出门?王言卿没有表露,不动声色问:“之后呢,你们说话了吗?”
“就随便问了句好,我问他大哥去哪儿了,他说不知道。回去时我不甘心,又去大哥门口看了看,走的时候注意到地上好像有东西,捡起来发现是一颗珠子。”
王言卿忙问:“是什么珠子?”
梁芙说:“就是普通的珍珠,不知为什么掉在大哥门口。我心里还觉得很奇怪,大哥怎么会有珍珠。我问梁彬是不是他的,他说不是,我就拿回来了。”
王言卿问:“那颗珠子现在在何处?”
梁芙想了想,起身去妆奁里拿:“我好像收在这里了……对,在这里。”
王言卿跟着梁芙去妆奁,她不经意调整身体,将梁芙的动作挡住。梁芙从妆奁底部扒拉出一粒珠子,递给王言卿。王言卿拿起来看了看,珍珠大概黄豆大小,颜色很新,中间穿孔,看起来像是什么装饰上的东西。
王言卿低声询问梁芙:“这枚珍珠我能带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