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兰庭垂眸,并未接这话,更没让岑鲸知道,他宁可那座宅子晦气,最好能留有岑吞舟的魂魄,哪怕厉鬼也成。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这算是把学问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燕兰庭心中自哂,又提起茶壶给岑鲸沏了杯茶,说:“每年那棵梅树开了花,你都要折一支,用瓶子装了放窗边,这几日花开正好,我想着今夜方便,就给你带来了。”
岑鲸感到不可思议:“这么久以前的事,你居然还记得。”
随即又想起陵阳对燕兰庭的评价,曾把燕兰庭叫做“男妈妈”的岑鲸自然知道,燕兰庭绝不是陵阳口中那样的人。
不会关心人?
得了吧,她就没遇见过比燕兰庭更细心体贴的。
两人又闲聊几句后,终于进入正题。
燕兰庭告诉岑鲸:“今天一大早,城外驻军营的曹副将带人去长坡迎接岑奕,一直等到中午,只等来岑奕的亲兵,说是有一支西耀商队形迹可疑,岑奕带人从边境到这,暗中跟了他们一路,一直到五天前,那伙人抵达林州就再没动过。”
“林州……”岑鲸算了算林州到京城的距离:“从林州到京城,快马一天足矣。”
燕兰庭:“岑奕也是怕他们冲京城来,才又叫人往京城递奏报,说是大雪难行推迟了回京的日子。”
岑鲸:“正好推到这天。”
燕兰庭:“赶巧了,据说岑奕本来是打算把那伙人交给城外驻军营跟的,谁知他们启程后,那伙人也跟着启程,去了月华山,岑奕得知消息往月华山赶,赶到时正好看见月华寺放信号弹。”
所以信号弹刚发出去,岑奕就来了,城外驻军营得到消息,紧随其后。
原来如此。
燕兰庭:“那伙人先是扮做商队,后又扮做山匪,目标便是杀了陵阳县主,若能嫁祸给西耀王,让西耀王与恭王妃离心最好,若是嫁祸不成,也能让恭王妃悲痛欲绝。”
岑鲸:“这么快就审出来了?”
燕兰庭看着桌上的茶杯,含糊地说了句:“本也不难审。”
都是精挑细选来的人,怎么可能不难,只是燕兰庭记恨他们置岑鲸于险境,用了许多肮脏残忍的手段,才叫他们松口。
怕岑鲸细问,燕兰庭岔开话题,说:“他们听命于西耀贵族贡拉查氏,恭王妃寄回来的信上不是写过吗,贡拉查氏主张将耕地都种上阿芙蓉,也是最早一批通过阿芙蓉获利的西耀贵族,但因恭王妃一纸禁令,他们不仅被断了财路,还被恭王妃勒令戒毒,否则就削去他们的爵位。”
于是他们就像现代报复缉毒警察的毒贩一样,盯上了恭王妃唯一的女儿陵阳。
岑鲸握着茶杯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是我疏忽了。”
早该想到的,西耀贵族必不可能全都乖乖听恭王妃的话,就此收手不碰阿片,可怜月华寺的僧人和香客,还有燕兰庭安排来保护她的护卫,死在了那群亡命徒手下
燕兰庭:“不会让他们就这么白白死了的。”
西耀把手伸到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朝臣们哪怕看不透阿片的危害,也会感到大胤的天威被冒犯。
幕后的贡拉查氏,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岑鲸同燕兰庭商议起了后续事宜,因为早就通过燕兰庭重新了解了眼下的朝局,岑鲸能根据燕兰庭的打算,替他查漏补缺,偶尔两人意见相左也不会吵起来,容后再议便可,反正这事急不来。
他们聊了许久,眼看岑鲸又开始犯困,燕兰庭便提议改日信中继续,虽然写信体验会比面对面聊要差很多,但也不能让岑鲸熬一宿。
岑鲸许久没这样过了,感觉像是回到了过去,她一次次与燕兰庭秉烛夜谈,谈够了,或是累了,两人也都没什么顾忌,就睡在一张床上。
反正岑吞舟是“男”的,两个男的睡一块,本就寻常。
燕兰庭起身,准备送岑鲸回寝院,岑鲸晃了晃神,拉住他的衣袖,说:“等下,我差点忘了,还有事要问你。”
燕兰庭猜到是什么事,便说:“太晚了,下回再……”
岑鲸打断他,问:“你今天为什么抓着我的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