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老妇将手里的画握在手里一直没放,脸上却难免的多了几分伤感来。
“娘娘,这姑娘是个憨的。”白发学监站起身来,欠身道,“说话难免大逆不道了一些。”
被称为娘娘的老妇摆摆手。“是啊!是个憨的!看来,正阳这些年,对我颇有怨气呀!你听听,在家必是发了许多牢骚,被这憨丫头学了,还真敢往出说。朝廷上那些老大人们,当年就是这般说庙学的。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了,正阳也是这么说的,连小小的憨丫头,也敢在庙学里大放厥词了!”
学监叹气,“娘娘,我这就叫人把这小憨子送回去,叫正阳严加管教。”
“你也莫要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正阳必是为了这个孩子,求到你门上了。”老妇哼笑一声,“这是宁肯求你这个对头,也不肯向我低头。”
学监站在原地,头低的低低的,“娘娘,这么些年过去了,哪里还有什么怨啊恨的,我们当年不过是理念之争,并无私怨。如今庙学不收她的女儿,这里也不掺杂个人情感,就是她家的女儿确实不合适……”
“你是想卖她一个人情。”这老妇点了点学监,“你们呐,一个个的,想从你们嘴里听实话,难啊!我还就稀罕憨一点的孩子。她是憨,是直,但不是傻。这个孩子……留下!”
学监站着没动,“娘娘,正阳又有孕了,之前咱们的人带了这个小憨子上山,正阳气的动了胎气了,是嘉锦给我捎带的信儿。再则,怕是宫里要动问了,西宫太后那边……”
“太后就太后,哪里分什么东西,注意你的言辞!”
“是!”学监一脸的惶恐,“太后那边怕是要跟咱们要人的。毅国公舍不得外孙女受苦……”
“毅国公……他糊涂!谁会不要点本钱就肯帮他?为了这个小憨子,他倒是真舍得。”
学监低声道,“不值当为这个起冲突的。更何况,最终入学,还得自身心甘情愿。要签下意愿书才能入学。这孩子轴,若是不愿,咱们当如何?宫里要人,那孩子自身又确实不愿意,咱们强留人,怕也不合适。不如给正阳和嘉锦这个面子……”
啰嗦!这老妇轻哼一声,“索性还无人交卷,把小憨子再带来便是了。”
于是,林雨桐真跟小憨子似得被带来了。
老妇的表情慈和的跟亲祖母似得,“你卷面虽差,然则肯说实话。这自来忠言逆耳,取你一个‘忠直’也不为过。”
林雨桐觉得自己遭报应了,以往自己动心眼的时候,也有这种的。非得把一个坏人往好人堆里推!这老妇此刻,就是生生在一个憨子身上找优点,非把她往聪明人堆里塞。
不!真不用!你赶紧把我一脚踢出去得了。
就听这老妇接着道,“庙学有诸多不好的地方,这点我们得承认。但再不好,从没有强迫人入学的道理。选才是圣意!是圣旨!每个北燕人都得参选。选中之后,还得看个人意愿。究竟愿意不愿意在庙学受教,然后为朝廷所用,为皇上尽忠,这个全凭自愿……”
那可太好了!你也别给我道德绑架,好像我不入学就是对朝廷不忠一样。
对不住!我是小憨子,听不懂你这话外音。
这老妇似乎对她的不应答也不失望,继续说她的,问起了她的私事,“我看了你的入档条陈,上面写着,你好似还有一个姐姐?”
对!
“你父亲是秀才功名?”
对!但这又怎么了?
“你不喜高门显贵,怕是你家里也从没想着叫你姐姐入宫做皇子妃……”这老妇说着就笑,“你也确实有不愿意入庙学的资本,别人抢着嫁高门显贵,可高门显贵……贵如皇家,也是想抢了毅国公的嫡亲血脉去做王妃的……”
林雨桐一下子就明白的,口口声声说得自愿,可去她的自愿吧!这分明就是告诉自己,她有权在选妃这事上动手脚!
果然,就听对方继续道:“咱们每个自愿入庙学的内门弟子,都能开口求庙学一件事。只要事情不有违朝廷法度,学里一般都能答应。不仅学里能答应,一旦递上去,皇上也得应下。这是庙学初开时,太|祖和天母娘娘定下的。”
这跟林雨桐和四爷曾经在皇家书院里办的事有异曲同工之处,要真有这么一码事,也就意味着,很多民间的不平事能通过庙学直达圣听。
这些复杂的暂且不去琢磨,只说眼下,林雨桐能说不愿吗?
家里若是能避开选妃,就不会带着小姐妹俩去营州了。
她成了林家六姑娘,身上就有因果了。事关亲姐姐的一生,她能怎么做?
林雨桐心里骂娘,但还得做出目光灼灼的样子看向人家,带着几分急切的问了一句:“当真?”
当真!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