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变故,莫不是……
过往种种,又如跑马灯一样在顾鸾脑海中跑了起来。
她去御前掌事时虽已四十岁,却一直待到了离世,足足在他身边二十余年。
许多嫔妃都未必能陪他这么久。
眼下的变故让她禁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
——难不成他和她一样?
若是那样,他或许也有想要改变的事情。
而他这样快的将她调去御前,或许她就是他改变的事情?
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席卷而来。
她多希望这是真的。因为那便说明,在她迷恋于他的同时,他心里也有她。
心神间的激荡令顾鸾一路上心跳都很快。途经紫宸殿时正值晌午,明媚的阳光被金黄的殿檐折下来,照得人头晕眼花。
与张俊同行的几名女官宦官不知何时已离开了,张俊领着她独自往殿后去。
殿后不远处的一片低矮房舍她也熟悉得很,是御前宫人们的住处。东侧有一方独院修得精致,院中自有亭台,比许多嫔妃住的都好,便是她上一世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但眼下张俊自不是带她去那里。他带着她进了西侧的一间空院,院中已有几人,听到动静纷纷回过头来。
顾鸾抬眸看去,院中有两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个个面生,上辈子没见过。
廊下还站了位三十出头的女官,一袭满绣长袄做工精致,可见身份不低。
但上辈子也没见过。
张俊行上前,向那女官拱了拱手:“这是尚宫局的顾鸾,一并有劳宜姑姑了。”
顾鸾神思一震,
她知道这是谁了。
柳宜。
此人乃是今上的乳母,如今的御前掌事。早些年诸子夺嫡之时她曾舍命护主,新帝继位后自是感念她的恩情。
屈指数算,她在宫里也留不了几年了。再过最多三四年,她就要得封诰命,以命妇的身份在京中风风光光地安度余生。
顾鸾上一世从未见过她,大抵也就是因为这个。
看着眼前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柳宜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问张俊:“你再说一遍,都叫什么名儿?”
张俊不禁笑一声,往门口一指:“这个刚来的,长得挺好看的那个,叫顾鸾。”
再指下一个:“身材高挑丹凤眼这个叫倪玉鸾。”
又往后指:“这个叫方鸾歌,人如其名,说话跟唱歌似的好听。”
他与几人其实都不算熟,却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这么多,听得柳宜好笑:“属你最油嘴滑舌,去吧。”
“诺,小人告退。”张俊赔着笑作了个揖,便退出了这方院子。
院中,顾鸾脑中“嗡”地一声。
余下两人亦面面相觑。她们都是突然被叫来的,对刚进宫的宫女来说,能被调去御前简直喜从天降,眼前这情景却忽而变得怪异。
怎么会人人名中都有个“鸾”字呢?
断断不会是巧合。
柳宜默不作声地将每个人都细细审视了一遍,继而伸手,一指旁边的石案:“那是备给你们的宫装和腰牌,都拿好。”
顾鸾循着看去,便见石案上放着三方托盘,每方托盘里里都盛着两套叠放整齐的衫裙,一身淡蓝一身浅绿,是御前宫女夏时统一的衣裳。
一般来说,每一季新制的衣裳只消由尚服局的人直接送去各自的房里就行了。
眼下这般放在这儿,又要她们自己端起来,她多多少少猜到了柳宜的意思。
沉了口气,顾鸾行到石案边,拿起了放有自己腰牌的那方托盘。行至院中,稳稳立着。
另外两人原各有困惑,见她这般,也都有样学样地照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