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稷说不出来。憋了半天,只道,“这不是……天还冷着,皇后又还没生。若她有个复发,皇后尚在孕中,可能……”
他边说边看向顾鸾,一眼看出顾鸾掩饰不住的复杂神色。
她眉头浅拧着,眼睛里堪堪写着一行:我觉得你在编。
“……”楚稷索性住了口。
复又想了想,他忽而心绪一动,松气:“罢了,朕同你说实话。”
顾鸾直一直腰背,低头:“奴婢洗耳恭听。”
楚稷挥手,让侍立在侧殿门口的两个宦官退远了。两名宦官识趣地为他们关好了门,楚稷放轻声音:“是因为上次倪氏的事,朕查到一个宦官是她宫里的人。虽说证词终是没牵扯到她,朕也不好怪她什么,却不得不防。”
顾鸾听得心底划过一重错愕,继而又漫开一重欣喜。
倪氏作恶,唯一受害的便是她。
楚稷言罢仍自苦恼,轻锁着眉头等她的建议。却见她忽而展露笑颜,身子前倾,双臂支在榻桌上,双手托腮望着她。
楚稷怔了一怔:“怎么了?”
她笑出声来,清亮笑音短促一响:“皇上可是担心奴婢再度受害么?”
“不是……”他矢口否认。哑了哑,又不得不懊恼承认,“是。”说着一喟,“砒|霜这种东西,岂能掉以轻心?上次逃过一劫是你命好,所食不多,若再有一次便说不准了。”
他说得语重心长,担忧尽显。
顾鸾心底一片柔软,抿一抿唇,正了色:“皇上不必这样担心。上次逃过一劫,或是奴婢命好。但会遭人毒手,却绝非只因命不好。那时候奴婢只是个普通宫女,住着一方屋子,无人值守,做那柿饼也只随意放在屋外,这才让人动了手脚。”
如今,她不仅有了一方自己的院子,还有几名宫人随侍身边,御前上下更有百来号人听她调遣。说得不知天高地厚一些,她的身份虽远不及皇后尊贵,眼下想对她下手也并不比对皇后下手更容易了。
楚稷沉息:“那你的意思是……”
“皇上原也不可能只为这两分疑点就将仪嫔娘娘一辈子困在行宫的。”顾鸾语中一顿,“既不可能,依奴婢看倒不如早些让她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有几分虚实也好摸清。好过放在行宫无人管束,来日到了不得不接回来的时候,反倒更不知她是善是恶。”
楚稷边听边忖度,须臾,点了点头:“也有道理。”
话音未落,视线里忽有白光一闪,他下意识一避,定睛就见一方瓷碟被递到眼前。
瓷碟那边是一张笑脸:“今日这点心是奴婢自己做的,皇上尝尝?”
他浅怔,目光落在碟子上,白色五瓣花形的糕点瞧着软糯清甜。
再抬眸看看她,更软糯更甜。
他忽而便心情好了,因贤昭容与仪嫔之事存了一路的郁气消散不见,他被这碟子糕点勾得食指大动,不自觉地抬手,拿起一块。
宫里的糕点都做得精巧,两口便可吃下去一个。楚稷咬下一口,细细品尝。顾鸾眸光清亮的望着他追问:“好吃么?”
“好吃。”他笑着点头,
她嘻地也一笑,跟着又听到他说:“枣泥的?朕喜欢枣泥。”
顾鸾抿笑。
你当然喜欢枣泥呀,上一世你也喜欢枣泥。
而且越上岁数越喜甜。现下只闲来无事时吃一两块,年纪大了之后可比孙辈都爱吃甜点心呢。
她自顾自想得发笑,低头心不在焉地将手中的册子翻了一页,心下期盼等到一把年纪之后,她还能尝给他做枣泥点心。
甜蜜的思绪在脑海里过着,额头上被无情地被敲了一记。
顾鸾一捂额头:“干什么!”
楚稷一手将余下的半块点心丢进口中,一手搁下拿起来敲她的书:“你笑话朕。”
她摇头:“没有。”
“那你笑什么?”他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