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打着算盘,离开栖凤宫时吩咐了张俊:“你私下去问昭仪一声,若她想迁去纯熙宫与阿鸾同住,待她病好一些就让宫人着手迁宫。”
“诺。”张俊应下,待得当日天晚一些,佳妃也离了永宜宫,就亲自跑去问了一趟。贤昭仪自然愿意,她出身不高,自己住着不仅没趣,也更不安。
就拿仪嫔惹出的那些事端来说,若她宫里当时就有主位镇着,仪嫔前来走动主位必定知情,也就不必她一力撑着了。更何况,佳妃为人又温柔体贴,她自然愿意迁去同住。
是以翌日一早,这事就禀进了栖凤宫。皇后正梳着妆,听言对镜一愣:“什么?”
景云在旁看了看她,迟疑道:“奴婢想着……倒也不错?贤昭仪素来是和佳妃交好的,现下又身子孱弱,若是同住能有个照应,也免得娘娘费心。”
皇后蹙起眉头,看着景云,只觉这在身边随了多年的人也愈发不能体谅她的心思了。
昨日她听闻佳妃告假不来宫宴,心里就不太自在――她这个中宫还在呢,大公主生辰,皇上便准佳妃去陪伴大公主的生母了,这算什么意思?
景云却说:“您要主持宫宴,若要挑个人去陪伴贤昭仪,便也只有佳妃了。”
可明明并不必非有人去陪伴贤昭仪。
眼下,皇后听她话里话外又为佳妃辩解,不禁生恼,戴着修长护甲的手拍在妆台上:“你如今是看佳妃愈发顺眼了,是不是?”
满殿宫人皆是一滞,原正为她梳头的宫女直连面色都一白。景云愣了愣,慌张下拜:“娘娘息怒,奴婢只是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皇后扫了眼宫人们的神色,自觉失言,摇了摇头:“你们先退下。”
宫人们气都不敢喘地往外退,皇后的静听着殿门关阖,才又开口:“本宫不是怪你。只是……你得问本宫想想。”
景云自觉素来都是为她着想的,闻言茫然不解。皇后虚扶了她一把,待她起身,又道:“你想想看,佳妃现下肚子里就怀着一个呢,若贤昭仪住到纯熙宫去,来日再接回大公主,便等于佳妃手里有了两个孩子。这宫里头有孩子本就更好行事,佳妃又原就得宠,若再添个公主在手里,这……”
皇后越想越是发愁。
过去的近一年里,皇帝眼里只有佳妃,后宫形同虚设,唯独她和贤昭仪还能得见圣颜,她自然清楚这是看在孩子们的份儿上。
现如今若大公主再被接到纯熙宫去,佳妃的势头就更要盛了。
景云听得发怔,想想倒也有几分道理,便为皇后出主意:“要不……娘娘别把大公主送回去了。您是嫡母,想抚养哪个孩子都应当,何必为此徒增烦扰?”
皇后喟叹摇头:“不行,哪有那么简单?”
若这道理这么简单,她等佳妃平安生产后直接把她的孩子抱来不好么?
可这话终究只是说着容易罢了,单看仪嫔先前求大公主而不得便可知,皇上是不愿看母女分离的。她若去开口,怕是不仅成不了事,还成了个恶人。
这种恶名,她沾都不想沾。
景云又犹豫道:“可迁宫这事……是皇上下的旨,已定下了。娘娘若是不肯……”
皇后锁起眉,烦乱起来:“那边先迁吧!”她语中很有几分怨气,“只是你心里要有数,平日多帮本宫盯着些纯熙宫的动静,别总事事都往好里想――但凡佳妃她真是个好人,也不会把皇上缠成这样。皇上如今端的一副要在纯熙宫里头扎根的样子,简直是让她迷了心窍了。”
景云心下暗惊,看着皇后,几乎觉得不认识了。
她知皇后要当贤后的志向,从未想过她会说出这种话来。
皇后说完,自己也一滞。面容一僵,俄而摇头:“……本宫也没有说佳妃不好的意思,你多添个心眼儿就行了。”
“诺……”景云不安地应下,不知还能再说什么。
阳春三月,天气转暖。贤昭仪安心将养了近三个月,身上可算有了气力,人也丰润了些。
她便挑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迁宫,打算等这事办妥就将大公主也接回身边。
顾鸾亲自迎到纯熙宫门口等她,将她请进自己殿里小坐,免得宫人忙里忙外地安置起来吵着她。
贤昭仪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神情温柔之至:“日子过得真快,再过些时日便该生了吧?”
“有六个月了。”顾鸾笑答,“还要再等等呢。”
”倒比臣妾怀胎六月那会儿看着大些,可见孩子长得好。“贤昭仪边说边四下望了望,压低了声:“皇上今儿不在?”
顾鸾摒笑:“知道你要来,怕你见了他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便说先在紫宸殿看折子,晚膳时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