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嫔显然只是拿此事当闲话来说,她却知道皇长子资质平庸。看皇后这样压着他早早读书,顾鸾心里五味杂陈。
众人坐着聊了约莫一刻,圣驾到了。
后妃们无不离席见礼,皇长子和b颖也已隐约知道了些规矩,永昕永昀却不顾那些,看到父亲就想冲上前:“爹爹――”好在被乳母拉住。
楚稷闻声抿笑,仍是先若无其事地去落了座,让众人免了礼,说起了宫宴开始时总要有几句的场而话。
这些话,小孩子们也听不懂。永昕就坐不住了,想拉着永昀去找爹爹,乳母按都按不住,b颖在贤嫔身边朝他挥手:“你乖乖的!”
她努力压着声,可小孩子就是不会低声说话,这句话满座嫔妃都听见了,皆是一副摒笑的模样。
楚稷也扫了他们一眼,待得话说完,他举盏与众人同饮了一杯,放下酒盏,即道:“永昕!”
乳母终于不再阻他,永昕利索地爬下椅子,拉着姐姐弟弟一起去找父皇。
楚稷弯腰,拿筷尾敲他:“又是你最闹,姐姐的话你也不听?”
永昕捂住头:“听!”
“你听什么了!”楚稷习惯性地跟他斗嘴,“整个纯熙宫属你最淘气,柿子都比你乖!”
永昕拧起眉头。
b颖见他挨训,在旁边捂住嘴偷笑。永昕瞪过去,攥起小拳头捶她胳膊。
“永昕,不许欺负姐姐。”顾鸾遥遥一喝,永昕扁嘴,乖乖站着。
楚稷双手并用,很忙地挨个摸摸三个孩子的额头:“都去好好用膳,吃饱了再玩,听到没有?”
“好――”b颖应了声,拉着两个弟弟回去了。揖在乳母怀里提不起精神的皇长子皱了皱眉,一声不吭地低下头。
不过多时,舞乐响起,婉转悠扬。一时间却只闻乐曲不见舞姬,嫔妃们不禁奇怪。过不多时,有眼尖的指着湖而道:“你们看!”
众人循声望去,竟有女子在湖而上起舞。舞衣应是特制的,虽离得远,也能看到裙摆轻盈飞扬。
她姿态曼妙,身韵掌握得极好,宛若水上仙。嫔妃们都没见过这样的舞,不乏有人不自觉地立起身,往湖边踱去。
就连b颖都遥遥指着那边跟贤嫔说:“母妃,真好看!”
顾鸾凝神看了会儿,视线扫过席间众人。
舒妃没在,却是在称病,且舒妃应也不会突然而然地动这样的心思。
除此之外……
顾鸾托腮,饶有兴味地抿了口酒,听到贤嫔在旁边说:“这应是在湖而下修了栈道?皇后娘娘可真费心思。”
没过多久,女子跳着舞渐渐往这边来了。她离岸边越来越近,近到两丈之遥的时候,终于有人认出来:“是顾选侍!”
乐曲终了,她踏上岸边。顾鸾扫了眼,心下暗叹那栈道修得可真讲究,她这般一路舞过来,竟只有脚底湿了,衣裙没沾湿半分。
宫人奉上事先准备好的绣鞋,顾曦踩上鞋子,上前几步,盈盈下拜:“皇上万安、皇后娘娘万安。端午佳节,祝皇上、娘娘身体康健,大恒国泰民安。”
“选侍辛苦了,快起来吧。”皇后笑吟吟地颔首,目光四顾,“顾选侍有心,想在端午时给诸位姐妹都添个趣儿,苦心与教坊的舞姬学了许久。诸位姐妹看着如何?”
“选侍的舞真是极好。”冯昭仪首先捧起场来。她含着笑,似笑非笑地扫了眼顾鸾,“从前宫人们乱嚼舌根,都说选侍与佳妃娘娘有三分像。如今一见这舞,臣妾倒觉得哪有什么像不像的,合该说是各有千秋,顾选侍自有她自己的好处。”
“昭仪娘子这话说得在理。”闵才人垂眸,“有些话是宫人们闲来无事乱嚼舌根瞎说的,咱们打从一开始就该清楚这‘各有千秋’才是。若不然旁的不提,就单是拿这身份说事,也可知顾选侍必不能有多像佳妃娘娘――这些讨巧凑趣的东西,选侍学便也学了,不过是博大家一乐;佳妃娘娘却身份贵重又还执掌御前,膝下更有两位皇子,难不成也委身跟教坊的舞姬学去?”
冯昭仪一怔:“才人,你这话可就……”
闵才人恍若未闻,笑吟吟地望向顾选侍:“选侍妹妹真是辛苦了,为着给大家助个兴这样豁得出去。若换做是我,单是想着娘家的教诲也做不来这些,最多只能指点着舞姬过来献艺。”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
与前头那一番放在一起听,话里话外简直就是在直言佳妃身份贵重,而顾选侍之举等同于教坊舞姬,是自轻自贱。
顾选侍不禁听得脸色发白,连皇后的神情都僵了僵,但想着为着今日付出的心力,皇后无暇顾及一个才人,维持着笑容看向皇帝:“不知皇上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