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余两步时,候在顾鸾身边的宦官上前一把将皇后挡住。
“你敢!”皇后歇斯底里地喊着,“顾氏!你敢动永昌,本宫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臣妾从来都不想动永昌!”顾鸾压过了她的声音。
皇后一滞。
“若臣妾想,娘娘以为臣妾日日在御前伴驾会没有机会吗!臣妾也从来不想动摇娘娘的地位,是娘娘步步相逼!”
顾鸾字字掷地有声,皇后一时怔住,好似在判断她话中虚实。
转而又问一声轻笑,顾鸾的口吻重新柔和下去:“如今,轮到臣妾做主了。”
她一壁说着,一壁腹诽自己这般抑扬顿挫的口吻听来实在不像好人。
可在宫中活了几十年,她总归明白,有时想将事情办成就是要做坏人,或者至少要看起来像个坏人、恶人。
是以她直视着皇后,一字一顿地告诉她:“娘娘安心留在行宫修身养性,本宫担保永昌无虞。皇上重视嫡子,亦不会怠慢他,只消他自己担的起那承继大统的众人,储君之位必定非嫡长子莫属,非臣妾一个宠妃能够动摇,朝臣们也不会答应――这一点,娘娘出身世家,势必比臣妾更加清楚。”
皇后目光怔忪,一时未言,又是那副在判断她话中虚实的样子了。
“而若娘娘不能安心。”顾鸾下颌微抬,“臣妾为了自己的命,便顾不得娘娘与永昌的性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娘娘不要逼臣妾才好。”
这话说得口吻轻飘,又包含威胁。
皇后面上怒色再生,一时极重,一时又缓和些许,万般矛盾在此刻尽数体现。顾鸾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终是听到一句愤恨的质问:“本宫凭什么信你!”
“因为娘娘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她笑了笑,“昨晚宫宴散后,皇上手上便也起了疹子,只是皇上按着不提罢了。倘若娘娘再生事端,皇上将这般伤及圣体的重罪公诸于世,娘娘说得清楚么?”
“不可能!”皇后即刻否认。
她激动起来,想冲到顾鸾面前争辩,但被两名宦官死死拦着,只得嚷道:“不可能!皇上……皇上怎么可能起疹子!本宫没动那只锦盒!”
“这臣妾就不清楚了。”顾鸾平静地摇摇头,这便站起了身,“个中利弊,臣妾都已同娘娘说明白,娘娘自己掂量轻重便是。”
“只是万望娘娘想明白,若娘娘再做什么糊涂事以致废后,永昌这嫡长子的地位便也不那么稳了。”
言及此处,她笑起来:“到时才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你栽赃本宫!”皇后一声声骂着,“是你栽赃本宫!皇上那么宠你,你怎能……”
“永昌还是娘娘的亲儿子呢,娘娘不也动了?”顾鸾轻描淡写地反问,皇后声音滞住。
她看着皇后的神情,自问自己这个坏人办得可真到位。可惜楚稷不在,否则他必要夸她会演戏。
――她如此想着,结果却是刚走出寝殿就迎上了他苦笑的样子:“真会演。”
他声音放得极轻,她还是赶忙将他拉远了,小声问他:“怎么还是来了?”
“不放心你。”他摇摇头,“道理说明白就行了,何苦扮个恶人?”
顾鸾沉了沉:“有些道理随着时光推移终究会懂,但要避免眼皮子底下的节外生枝,恐吓常比推心置腹更有用。”
他眸光微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了半晌,笑意漫开:“这人精的样子,是跟上辈子越来越像了。”
她眨眨眼:“不好么?”
“好啊。”他轻啧,揽着她往外走,“不过依我看,皇后未必能自己想明白那些道理。”
“放心吧。”她神色轻松,“我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