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娥们都知道她等待的人是谁,也知道她的等待会像往常一般落空。
“娘娘,这是刚到的花冠,您可要试试?”一个仙娥捧着打开的妆匣恭敬地凑上前问。
花冠整个由建木的枝丫编织而成,偏花冠中心有道光泽内敛温润又不容忽视,是来自青丘北地产的玉石。
望舒目光不由得多停留了一瞬,但迟疑片刻,还是挥手让她退下。
失望积攒得太多,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对外物提起兴致。
“今天是您的生辰,众仙家都在等着您入席参宴呢。”一女官领着一队宫娥进来,全都捧着首饰衣物,脸上缀着只停留在皮上的微笑。
“我们给您装扮上?”望舒静坐不动,女官说着便向前去扶望舒的手。
望舒避开,抬眸瞥去,那些首饰衣物上挂满了三珠树上取下的珍珠,华丽却冗余。就好像这些年身处天宫里却始终格格不入的她。
“娘娘,是您的生辰,但更是天族的体面。娘娘还是配合得好。”女官唇虽勾着,声音也温和,眼眸中却全是高高在上的威逼。
她父亲司掌天宫仪典,该她居高临下,鄙夷来自蛮荒之地不服礼教的妖女。
望舒眸中终于起了波澜,她哑着嗓子问:“他在哪儿?他去岁答应过会陪我。”
“陛下去前线镇压魔族叛乱了,赶不及娘娘的生辰,之前仙鹤给您报过信,您不妨翻出来看看。”
“九幽魔族百余年前就被帝尊镇压于幽冥河畔,十不存一,何来叛乱?”望舒细密微卷的睫毛掀开一双艳若琉璃的眸子,冷笑着反问。
如今连借口都不舍得找好一点的。
周遭的仙娥见状不对,纷纷静默地退到一旁,却仍没有一个愿意回答。一个无宠又法力低微的狐妖,哪怕侥幸得了尊位,也不值得她们真心敬重。
“娘娘何必刨根问底呢?”女官脸上神色半分未变。
“他是我的夫君,我不该过问下他的行踪吗?”
“仙族有仙族的规矩,说起来天后娘娘也嫁入仙族数百年了,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都还不清楚吗?如果是忘了规矩,皋陶星君近日要开坛讲学,娘娘不妨去好好听听。”这番话,女官是丝毫没给望舒留颜面。
“我不去。”泥胚也有三分气性,何况望舒。她站起身欲离开,强调:“宴会、讲学,我都不会去。”
女官给捧着东西的仙娥使眼色,仙娥快步堵住了望舒前行的路。
望舒见状,心中本就翻涌的怒火再度被浇上热油,翻手打翻为首仙娥的妆奁。
华彩耀目的的簪钗华胜顿时散落,精心缀上的珍珠因重击而脱落,弹跳着,点滴成泪。
“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繁复的服饰,不喜欢全是缛节的宴饮,我是你们的天后,你们擅自安排我不喜之事却硬要我参加,否则就扣一顶不尊礼教的帽子,这就是你们仙族常说的尊卑有序吗?!”望舒抬脚碾碎数颗珍珠,扬声质问。
女官粉面憋红,脸上全是不甘,显然想要继续施压。
被望舒先一步打断:“如果你们还要继续要挟我,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没有体面。”
这种事她不是没干过。
她刚入天庭之时,桀骜未驯。有仙子看不惯她的蛮荒习气,每每到她面前阴阳怪气。
终于有一次,这位仙子在宴会上嘲笑望舒徒穿了仙族最高品级的衣服却行事粗鄙,没有仙家威仪。
恰逢望舒心情不好的当口,她直接揭下头上独属天后的顶冠,用手强压在那名仙子头上,细细端详着仙子红白交加的脸,语气不屑:“我看你戴着这玩意也不怎么样嘛。别说仪态,这张脸就比我丑上五分。你这么崇尚礼教,恐怕稍微有点追求的凡人都不屑收你,干脆别做神仙了,不若做个猪狗野雉,好好体会体会什么才是道法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