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拨开围拢在一起的人群。
“别带我走!”
周黑雨从来没听到过申玉洁喊得这么大声,和她平日里说话温温柔柔的语调不一样,也和读书时洪亮坚定的声声音全然不同。
好像玻璃狠狠划过玻璃,指甲轻轻划过黑板,又像敌人来临前危险的号角,和动物被割开喉咙前的哀鸣,让人浑身上下血液凝固汗毛炸起,充斥着难以言说的不适和难过。
她急忙加快了靠近的脚步,冲旁边人道:“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只听那男人说话间带着方言的语调,又急促非常:
“不行!你在这学校里就天天找我们要钱,前几天资料费要了一千,今天二十,明天五十,谁知道明天会不会要一百,一百五!我们一年卖粮食才有多少钱!”
他拽着申玉洁就往门外走,可申玉洁拼命扣住墙,苍白的脸沁出来汗珠。
周黑雨脑子里轰得一声炸开,冲上去挡在申玉洁面前,用力推了一把那大叔,皱着眉大喊道:“你干什么!”
树皮大叔道:“你谁呀?”
他说话的时候,眼角唇侧都延伸出深刻的皱纹,样子实在令人生厌。
周黑雨心里的火气上涌,从心脏一直炸道眉间,说话也夹枪带棒:“我是她组长!”
那大叔“嘿”了一声:“我还正想问呢?怎么你们组就要罚那么多钱。”
周黑雨心里缩了一下。
她按住心头的不安,昂起来头,硬生生地瞪他,张开双臂,像护小鸡那样,不让他碰到申玉洁:“罚钱的规矩是学校定的,有本事你去找年级长啊。”
周围围观的同学有的叽叽喳喳,有的跑去找老师。
树皮大叔见周黑雨气势正盛,便绕过她,冲申玉洁喊话:“你要是不跟我回去,饭费怎么办,住宿怎么办,买书的钱你也没有。”
周黑雨不等申玉洁回答,就抢过话来:“受教育是每个公民的权利,你凭什么剥夺!”
“因为我是她爹!我养的她!她被罚的五十块钱是我替她交的!”
他也把脑袋像只公鸡一样扬起来,好像在回周黑雨的话,眼睛却瞧着她身后的申玉洁。颐指气使用父亲的身份拿捏别人,这副嘴脸让周黑雨更加厌恶。
她开始强词夺理:“这里是学校,别拿你父亲的身份压人。再说了,谁能证明你真的是她父亲,身份证拿了吗?户口本带了吗?出生证明有没有啊?DNA检测报告能不能拿出来啊?”
那男人被周黑雨一连串的不讲理的问号难住了,而且他真的没带身份证:“我,你问问她是不是叫我爹。”
周黑雨把他指着申玉洁的手指推开:“谁知道你是不是胁迫人家小姑娘了?”
申玉洁拽了拽周黑雨的衣角,但周黑雨侧目,换了一个攻击的角度。
“就算你是家长,你又是怎么进来的?不会是翻墙吧?家长可是不能随便进学校的。保安呢?没拦住你吗?”
“我让他进来的。”
周黑雨横眉扫过去,怒火却被一杯冰水浇灭。
林顺顺站在不远处。
他拨开人群,拍拍周黑雨的肩膀:“回去吧,快上课了。”
围观的人群作鸟兽四散。
林顺顺道:“申玉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