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上驶过一辆棕黑色的马车,越过熙攘的人群,路过繁华的揽华阁,一路向北。
城门口有行秋接应,周宴和藏冬二人在进城前便提前下了马车,三人在附近骑马离开。接替藏冬赶车位置的人换成了一位肃容的车夫,应春则是代替了原先周宴的位置,与徐潇然一同坐在车厢内。
没错,是应春,不是眠夏。在行秋的正式介绍下,由应春姑娘护送自己回郡主府时,徐潇然才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了人。
这位之前在水榭中救了徐潇然的女子,是眠夏的亲姐姐应春。不怪徐潇然认错,二人为双生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性格上略有不同之处。
眠夏亲和,应春则有些沉默,这一路上除非自己主动开口,否则她绝不会多说一句话。
马车朝郡主府的方向平稳驶去,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它低调地从朱红色的偏门进入。
徐潇然和应春下了马车,在门房边一个双髻的侍女早已在此等候,看见二人的身影后,连忙迎了上去。
侍女“好奇”地看了一眼徐潇然,似乎对她打量了一番,徐潇然经历了这两天的变故,早已有些疲惫,面对眼前之人的目光,并没有主动开口。
应春眸中带着冷淡,开口道:“带路吧。”
侍女被应春的眼神看得有些紧张,赶紧对徐潇然行了一礼,不再多看,规矩地领着二人朝一处院落走去。
院中龚长姝端坐在此,还未看见三人的身影,就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起身朝门口走去。
徐潇然刚进院中,就看见龚长姝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她收敛了思绪,屈膝对着龚长姝行礼。
“多谢郡主……”
行秋离开前告诉她,一是应春护送自己回郡主府,龚长姝会替她掩护这一晚的行踪。不然以她被掳走,消失了一晚的消息,恐怕第二天就会传遍整个盛京,就算她毫发无伤归来,还是免不了她日后出门,都会被指指点点,背后议论。
二是希望她对昨晚的事情守口如瓶,不要透露给其他人,尤其是她身上的毒,周宴会将此事转达给徐安。徐潇然能理解他的意思,只怕行秋最想让她闭嘴的是,周宴拿给她的那一份药。
那天北鸮的话还回荡在她耳边,无论是上述哪一点,徐潇然也都不想告知其他人。
刚刚自己感谢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龚长姝像昨日初次见面一样,轻松把她行礼的动作扶了起来。
“不必言谢,昨日是我疏忽,没能派人护送你回府,被人钻了空子。”龚长姝拉住她的手,确认她身上没有外伤后,亲自带着她走进院中一间已经整理好的厢房。
“刚刚阿昭哥哥传信来,说你受了不小的惊吓,在你回府前,这几日你就在我府中好好休养,我府中恰好住着一位医女,名唤白芷,她师从虚怀谷,医术了得。”
徐潇然被龚长姝的动作半强迫地坐在铺满柔软被褥的贵妃塌上,一旁的侍女立马拿出一个软垫,放在她腰后,生怕她觉得不舒服。看着府中为她忙上忙下,徐潇然面上带着些欲言又止。
受惊吓是有点,但是她好像没受什么实质性的外伤,龚长姝这般兴师动众,显得她好像是一个什么易碎的琉璃娃娃一般。
“郡主不必如此,我其实并未受伤。”
徐潇然制止了一旁的侍女,她手中端着一个散发着药味的瓷碗,正想喂徐潇然喝下。
龚长姝坐到另外一边,扫了一眼侍女手中的动作,解释道:“这是安神汤,你从城外奔波回来,肯定没有好好休息,洗漱后饮下,会好很多。”
提起安神汤的药效,龚长姝想到徐潇然此时或许更想一个人安静休息,之前周宴传信过来,不止提到了她这一件事,她也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便没打算继续留下来。
“你好好沐浴休息一番,白芷稍后就会过来,应春就在房外,门口有几个侍女,你有事喊她们就是,若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让应春来找我,我会处理的。”
龚长姝和徐潇然说道,随后低声叮嘱了一番身边的侍女,按下徐潇然想起身道谢的动作,将事情都吩咐好后,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了。
徐潇然微微松了口气,一旁唤作兰泽的侍女,早已为她准备好了热水,徐潇然拒绝了她想要贴身服侍的请求,独自一人在房中沐浴。
待浑身上下沐浴后,徐潇然换上了郡主府临时为她准备的衣裳,躺在干净的被褥里,徐潇然终于感觉恢复了些许元气。
那天在山谷里被追,又是摔倒,又是躺山洞,头发衣服早就乱得不成样子。重新梳洗一番过后,徐潇然饮下了新的一碗安神汤。
就在她躺在床上感到有些迷糊的时候,门外走近一位白衣女子,隔着薄纱看着她,语气温和:“徐二小姐?”
徐潇然看着薄纱外的女子,想着她可能就是龚长姝特意为她请来看诊的白芷姑娘。
那安神汤的药效上来的真快,徐潇然在心里嘀咕,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她强打起精神,嗯了一声。
兰泽为她掀开了遮挡视线的床帘,又为白芷拿来一个小凳,白芷细细为她诊治了一番,在把脉后,她神情不变,但不知为何沉默了许久。
久到徐潇然都有些察觉,她意识逐渐清醒,看着不说话的白芷,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看出了自己身中饮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