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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第2页)

的确有几分好颜色……却算不上令人一见倾心的绝世美人。

“他们不过都将我当作收买人心争夺权势的棋子罢了……”

她看着镜中的女子笑得轻蔑,却不知是在讥诮沦为他者砧上鱼肉的自己、还是那些自以为居高临下的局中之人。

“这些个皇叔,可没一个省油的灯。”

谈霏至此也听懂了公主的意思,心知那些藩王狼子野心、难保有多少都想将自己的侄儿拉下皇位取而代之,得到公主一可赢得昭人之心、二可借机顺藤摸瓜谋得千机四殿,如此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自是宁愿开罪天子也要横心争夺的。

——只是这于公主而言却是一桩阻碍。

她要为先皇及先皇后复仇、更要光复大昭社稷,留在燕帝身边自是最好的选择,既与大燕朝堂最为贴近、也更易拿捏那年纪尚轻的少年天子,而眼下若果真被三王五王那帮老狐狸讨去封了侧妃关进后宅、那未来的路……可就更是万分难行了。

“公主打算如何做?”

谈霏压低声音,身子无意间弓得更厉害。

“自是要在洛京留下来,”姜岁晏答得毫不犹豫,铜镜中乌黑的眼眸一眨不眨,“这道宫门我不单要入,假以时日,更要做他大燕的皇后。”

她说得从从容容泰然自若、眼中的坚决却和冰冷一样教人难以忘怀,凌翊第二次无声看向她,而后面无表情移开了目光。

“这几日最是紧要,谢艾却未必压得住他几位叔叔,”姜岁晏并未察觉,继续语气不变说了下去,“让山雀们都盯紧些——还有鹯雀,寻个时机来见我。”

凌翊与谈霏闻言眼神皆略有变化,后者抿了抿嘴似有为难、斟酌片刻后又道:“公主……当日庐州府被破、三家都曾于四殿搜得千机文书……近来不少山雀都因此下狱被杀,如此凶险难测之际、若是鹯雀再……”

殿中随后也静默下去了,长夜漫漫深宫冷寂、眼前的一切都是漆黑无边,某一瞬姜岁晏眼前却忽而闪过一抹霁白,继而它的主人美丽到难以言说的柳叶目也仿佛近在咫尺——她的心底立刻又升腾起一阵不安,不知何故明明那位殿下温和得就像一位红尘外的闲散仙人,偏偏她在乍见之下便笃定那副漂亮皮囊下必定藏着什么见血封喉的危险獠牙。

——还有今日他在明堂上忽然向她投来的一瞥。

难道就只是……为了挡掉一杯他不愿喝的酒么?

次日洛京果然下雪了。

四百年名都赫赫巍巍、落雪之后愈显出几分古意,同样的大雪百年前也曾下过,那时卫周尚未南迁避祸、偌大的中原亦未曾四分五裂群雄割据;如今此地之主早已易姓,谢氏治下的洛京同样银装素裹冰雕玉砌,亭台楼阁或多有殊异、造化之功却是无论何时都不会变的。

只有一处未曾染上半分雪色——宫墙之外诏狱无边,一入此门半步渊海,年关之际诸多案审都已暂歇,唯独最深处的癸狱仍然烛照长明惨声不断。

“莫怪昭人将尔等唤作是‘雀’,这嘴确比常人硬上不少。”

暗光明灭间一道人声幽幽响起,那含笑的眼正属于大燕刑部司第一酷吏李循,逼仄的牢房腥气蔓延,被血色浸透的木架上正绑缚着一个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女子。

“可你又知此地因何被称为‘癸狱’?”

李循缓缓站起身,随手从火盆里抄起一根被烧红的烙铁。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所谓十方狱,此处便是终了之地。”

“癸者,鬼也——你该知晓本官的名声,既已落到这里,便绝无可能带着秘密再走出去。”

通红的烙铁冒着狰狞的烟气,那被吊住的女子发如蓬草、已是死物一般无声无息,他却仿佛笃定她能听见他说的语,又近两步声音更低道:“大昭已经亡了、姜承宇的头颅更早变作西凉宫中一方酒器,你又何必再为一个死人卖命?”

“只要说出黄雀的身份……本官便不让你再受这份苦。”

低低的声音带着蛊惑,在阴森寒冷的地牢中格外容易摧折人心,那女子却依旧低垂着头仿佛一具死尸,顽固的模样着实教人气恼——李循缓缓眯了眯眼,嘴角的笑意越发冰冷,下一刻滚烫的烙铁便毫不留情对着那女子早已鲜血淋漓的伤口落了下去,剧烈的灼烧让皮肉一瞬紧缩、残忍的白烟登时升腾而起,烧焦的味道混着血气在牢狱中弥漫,即便那女子早已经过诸般酷刑此刻仍难免如困兽般激烈挣扎起来。

“啊——”

她高声痛呼、撕裂的声音于幽深的地底不断回荡,猛然仰起的脖颈上滴落豆大的汗珠,落在李循眼中却像世上绝顶的美景——他笑得越发畅快,一边继续用烙铁重重戳伤她的疮口、一边声音更大地逼问:“说!黄雀是谁——”

“我不知道——”

尖利的叫声濒临崩溃、那女子浑身抽搐昏厥过去,可怜没过多久便再次被一盆冷水兜头泼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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