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变故后,倪少春几乎没有再听到别人这么称呼他的妻子了。
或许是回想到了葛芸曾经在学校时的生命力,他竟然真的考虑起了搬家的想法,甚至直接撇弃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但再三考虑后,他还是拒绝了。
“换一个环境又能怎么样呢?一旦别人知道阿芸的成分问题,同样还是对她进行社交孤立,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事。”
云苓急切地说:“有办法,肯定有办法。如果你们不想隐瞒成分问题,就用利益牵扯。人一旦与利益挂钩,再大的阻碍和问题都会置若罔闻。”
倪少春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或者阿芸变成对周围居民有利的人,他们就不会在意成分问题?”
“千金之子,不死于市。”云苓虽觉得此言过于消极,但确实会揭露一部分人的生存状态。
人本逐利,何错之有?是非不到耳,名利本无心。
只要不诱于誉,不恐于诽,便少欲则心静,心静则事简。
“那你又该如何证明,事实会如你所愿那样发展呢?”倪少春不愿意将自己的命运负担在他人身上,是不信任,也是不忍。
却没想到云苓一口答应:“如果我能造就出一个桃花源,是否您就会相信我?”
“自然。”倪少春也微笑应对,因为他不信。
没有人会改变困境,除非局势逆转。
“好。”
敲门之前,云苓站在黄书记的办公室门外。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没有必要承担他人不幸,这些与你无关。
可她经过了父母、兰教授、葛老师的事情之后,良心很难再让她忽略这些事的存在。
如果明知他们无辜,但不帮才是正理,那这个世界也太残酷了。
如果帮助,就要被人质疑,那她也无话可说。
假如理想主义成为一个贬义词,那么先烈们在无法预料胜利真会到来之时,是什么撑着他们走下去的呢?
她选择敲门时,亦不知所终。
“是。”云苓没有顾左右而言他。
黄书记扶额无奈:“你心也太野了!本来我还想,如果你的想法成功实施,倒是一个可用之才,可你这思想绝对不过关啊!”
云苓坦白:“我不是从政的那块料,只想当一位救死扶伤的医生。”
“救死扶伤,是啊,那大活人你都想救了。”黄书记没好气地骂她。
“正因为是活人,才更要救。”
这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气得黄书记差点把她赶出去,但终归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久,还是有些耐性的。
压低声音,跟她解释道:“石岗村是最适合那帮人居住的地方了。从你们那儿往大山里走,地理位置偏僻,村子里人少话也少。如果你要是把人调到你那去,你能保证他们不会被村里人排斥吗?。”
他心想,这孩子,还是太天真,把人心想得太好。
不过也不能怪她,人心这个东西,谁又能看透呢?
经事少,所以才一腔真心;遇难多了,反而就慢慢变得冷血。
云苓垂眸,黄书记这边似乎没有把话说死。等她去石岗村打探情况后,如果真如黄书记所言,也不是不是可以定到那里。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谢谢您的提点,我却考虑不周,请您谅解。”云苓主动承认了自己的不足,对面子丝毫没有挂碍。
黄书记欣慰叹息,感慨道:“你们年轻人才是世界的未来,有真心才是好事,但真心之余,更要思虑周全。”
其实他这人啊……
年轻时候也如她这般夏花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