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陵天苏坐下后,自称为叶隐的书生也在藤桌对面坐下。
他没有立马回答陵天苏的话,而是冲着一旁早已被世子殿下四字震慑到呆傻的刘婆婆温和一笑。
“刘婆婆,时候不早了,你家中那位怀有身孕的儿媳妇可饿不得,不如早些回去洗米煮饭,待你家饭熟了,我为你写的家书也就好了,到那时我再登门到访可好?”
正犹豫着面见这位王爷子嗣的皇家贵人要不要行礼下跪,却听见叶先生这般坦而言之的与她寒暄着,似乎对面坐着的并非什么大人物。
这般从容态度,一时倒也让她打消了下跪的念头。
她应了一声:“那老婆子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家做饭去了,先生可莫要忘了时辰才是。”
“放心吧,不会的。”
陵天苏也显得十分有耐心,对于他们之间的寒暄他没有任何不满的插嘴。
因为他知道,这位叶隐先生,是有意让她先行离去的。
刘婆婆离去后,一时无言
熙熙攘攘的街上没有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变得安静半分。
只是陵天苏与叶隐相对而坐的这片狭小空间渐渐的……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中。
他们周身,吵闹的环境,川流不息的人群,过往的马车,依然存在在他们二人周围。
他们二人就这般隔着一张藤椅而坐,桌面之上,仍有残留的殷红血迹,狭小的地方风景却如同入了画卷一般,周边的景物践行缓慢,如同流动的水色墨画一般。
离他们二人及近的云长空瞪大双眸。
然后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出了些毛病。
小桥依旧是那座小桥,流水依旧是那条流水,街道依旧是那条街道。
或许对于那柳树静坐着的二人,四面的环境成了流动的风景图。
可对于云长空来说,反倒是他们二人,那藤桌、藤椅、柳树,仿佛成了一张极为朴实单调画面,他们那方的颜色仿佛如同褪色的山水画,渐渐淡去,十分诡异。
他分明距离他们二人只有几步之遥,却觉得异常的遥不可及,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
他们明明就在眼前,但他却有种莫名的惊恐,胆怯,不敢踏出那及近的两步去靠近他们。
云长空开始浑身淌汗,他睁大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幅怪异之象。
然后转身看了看四周的行人,他们依旧面色如常的做这自己的事。
溪边玩耍的孩童依旧嬉笑的打闹着,即便视线偶尔飘到这边也极为平静的收回。
云长空的神色开始变得茫然,心中仿佛空落落的。
他无言的,怔怔的看着柳树下的二人,仿佛在看另一个世界一般。
穿过无数街道小巷,远处的皇城楼台之上。
明黄色的身影静立在楼台之中,他的背脊挺直,仿佛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压力能够压弯他的背脊。
皇袍上的五爪神龙活灵活现,张牙舞爪,灵气逼人,仿佛随时会冲破布衫,遨游与九天之上。
但再怎么逼真,那终究只是个死物,它只能安静的呆在那龙袍之中,成为至高无上的威严象征。
而这位龙袍的主人,他的目光却代替了这龙袍内的神龙,流转至了前方的苍穹之上。
他的目光深邃凛冽,口中喃喃道:“那小子终究还是遇上了他……”
常年握着玉杆毛笔的手如今却端着一枚精致的青玉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