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天苏继续道:“但是此刻,即便身处于这片马车之中,我依然看不到那河汇入到了哪里,源头不知何处起,尽头不知归往哪一方。
源源不断的河流却不知为何源源不断,如今唯一能够看到的是。
那条河是一张图,河图之中呈现出了水底的砂砾,较为显眼的砂砾会折射出星辰的光辉。”
陵天苏收回手臂,看向岐山君,认真说道:“岐山君,你应该在九千年前便发现了这河的存在,而你,也在水中找到了自己的星辰,人间修行者的星辰,看似在天上,实则却是在河底。”
虽然心中早已有了这般类似的猜测,可是这个猜测念头实在是过于疯狂了些,简直颠覆违背了世界的常理。
天上星辰沉于人间沙河。
虽然只是属于人间万千修行者那一部分的星辰。
可是星辰自古便诞生于浩瀚无垠的宇宙界域之中,纵然是神灵也仅仅只能够动用召唤属于自己星域之中的那颗本命星辰。
即便是主宰万物的神界君尊,也无法做到这一步。
那片河流,不是奇迹,而是神机。
而且绝非自然力量的神迹。
九千年前,她在河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颗星辰本源,明烈如东方朝阳,有紫色腾龙之气象。
那时她便知晓,自己将来一定为成为一代盛世之君。
最后,她如愿以偿的成为了统一九州的伟大君王,成为了人人称羡的神征之召。
可是她那时不知,原来能够看到河底属于她那颗星辰的人,不止她一人。
还有将那星辰一颗颗装入河底的神秘存在。
如今,只要一想到那个神秘存在很有可能是凌驾于神明之上的事物,再挑挑拣拣地看着河中星砂晨宇,看到星光渺茫的便从那神秘存在的指间流逝而去,混入尘土之中掩埋辉光。
直至,那个人挑拣了不知多少岁月,看到了那颗帝王星辰。
然后,她渡劫飞升之日,兵败如山倒,子民化作白骨尸山,从辉煌堕落到尘埃里,那颗盛烈如骄阳的星辰,就此消失……
岐山君抬起眼帘,听他言语间,眸中是升起两道火光刺破寒夜,冷冷的眼角余光里倒映出山河岁月的一角。
她换了一个姿势而卧,纤长修细的手支在脸颊边上,分明是一个慵懒又漫不经心的姿态,娇艳美丽之余又给人一种无上冷漠的感觉。
“你倒是不蠢,在方才那样的情况下,你竟然还余外的心思与观测天下山河势,这与当年那个闲云野鹤的齐煜君可真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啊。”清冷高贵的神态暗藏淡淡讥讽。
陵天苏悬坐在马车护栏上,两条长腿晃在车外头,狂风掀卷着他黑色微微湿潮的衣摆,他已经冷笑反击道:“若非你一上来便对我动手动脚,我又何止只会发现这些?”
目光转望了一下白玉马车的结构,看着内壁的复杂浮雕与紊乱,似是灵界古山之上特有的流云明视。
灵界古山未达神界,自生为一座古老的方外仙山,山中浮云经年不散,云中有着缥缈虚无的真实视野,也观人间不可见之事物。
当年岐山君收复山河,成为第一名可自由穿越界域的人间修行者。
她得灵界古山认主,山中仙兽成为她座下护国仙兽,山中视野流云也可为她所用。
她将山中流云锻为特殊仙器,也就是这辆白玉马车,在加持了防御以及遮掩气机等功能以外。
最为重要的是,马车之中藏有了流云视野,以铭符的方式以笔锋勾勒至笔画之中。
而坐于马车之中的人,若是得这辆白玉车的认灵,自可同其主,观测人间不可视的风景。
这是岐山君与齐煜之间为数不多的小秘密之一。
当年,举国天下只知,九匹神骏仙兽拉车,是为岐山君尊贵御座,无人敢侵。
只因这辆白玉仙车为岐山君亲手锻造而成的不凡仙器,其防御力与遁速,非寻常修行者能及。
可旁人绝不知,此车真正珍贵之处在于,白玉内壁之上,那些云纹回路。
更不知,早在九千年,这辆白玉仙车看似不容他人沾染立足一步。
实则,齐煜早已是此境的入幕之宾,常出常入,与她一同探讨炼器知识,已经精深优化这些云纹回路。
这个秘密,即便是大谕帝国的青城祭酒,也不曾知晓。
对于陵天苏的嘲弄之言,岐山君眯了眯锋利如刀的眼眸,冷哼一声后,下意识地抚了抚微疼的唇角,蹙起眉头:
“若非我当年少不更事,将此境秘密愚蠢的告知与你,今日又怎会被你反将一军,破去阵图,任你这般欺辱,若有机会,我自当抽去你一身鲜血,涂祭云浮,收了你入车的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