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没有跟上,仍旧站在原地,神色玩味的看着面前凄惨不已、汗湿鬓发的皇帝。
她面露唏嘘,怜悯不已:“真是可怜啊。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剧痛之下,皇帝的听觉和视觉仿佛都遭到了模糊,闻声抬头,双目无神的看向前方。
而淑妃就在此时低下头去,声色愉悦,宛若毒蛇:“谢谢你搞掉了文希柳肚子里的那个孽种,也谢谢你这么识相……”
她手掌温柔的落在皇帝小腹,轻轻拍了一拍:“带着这个小杂种上西天!”
贱婢尔敢!
皇帝盛怒之下,剧烈喘息着,双目圆睁,死死的瞪着她,喉咙里嚇嚇作响,竟发不出声。
淑妃轻蔑的瞟了他一眼,高抬着下颌,扬长而去。
……
椒房殿的宫人很快带了庄静郡主前来,只看了一眼,她眼泪就下来了。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皇帝无力做声,剧痛难捱,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庄静郡主用力握住他的手,心急如焚,焦躁不已:“太医呢?快去请太医来啊!”
一边儿椒房殿的宫人哭着道:“太医已经到了,现下正在内室里边给贤妃娘娘诊脉。”
庄静郡主勃然大怒:“贤妃毕竟是嫔御,哪有让中宫忍耐,却叫妃嫔先行看诊的道理?!”
那宫人抽泣道:“这是太后娘娘做出的决定,奴婢们岂敢违抗?”
庄静郡主死命的攥着皇帝的手,咬牙几瞬,又道:“冬至宫宴这么大的事情,该有两位太医值守才是,难道两个都去替贤妃诊脉了?”
宫人哭道:“原是该有两个的,只是近来太后卧病,太医们轮流在寿康宫值守,故而今日外命妇这边便只来了一位太医……”
庄静郡主低不可闻的咒骂了一声,再去看皇帝痛得浑身战栗,满头大汗的样子,一时心如刀绞,竟将手伸到他唇边:“好孩子,别咬自己,你要是难受,就咬着娘!”
皇帝怔怔的看着她,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喉头发酸,忽的失声痛哭,抱住她一声声道:“娘,娘!我好痛……”
庄静郡主颤抖着手抚摸他被冷汗打湿的头发:“都是娘没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人欺负!”
皇帝一个劲儿的摇头:“不,不是的!”
母女俩抱头痛哭,感人至深,周遭人看得心酸难捱,不禁落下泪来。
就在此时,却听内室之中猝然传来一声尖锐到近乎凄厉的哭喊声,浸透了深重的绝望与痛苦,直直的刺入所有人耳中。
“我的孩子——”
太后站立不稳,踉跄几步,亏得淑妃眼疾手快扶住,否则只怕已经跌倒在地。
太医低着头,小心翼翼道:“皇嗣是决计保不住了,必得尽快落胎才行,若是拖延的久了,贤妃娘娘只怕——”
他没再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太后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无力的摆摆手,叫淑妃搀着自己出去:“好生,好生顾看贤妃吧。”
她身边的嬷嬷小心翼翼道:“庄静郡主来了,杜太尉又在前朝,皇后娘娘那儿,是不是叫太医过去瞧瞧?”
太后想起太后,脑海中霎时间浮现出方才贤妃裙摆上那一片惨烈的猩红,眼底恨意陡生,到底惦记着前朝之事,不愿给儿子找惹麻烦,故而生生忍下,咬着牙吩咐道:“去,看看那个贱妇到底是怎么了!”
太医冷汗涔涔的应了,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皇帝痛得意识都已经模糊了,虚弱的倒在庄静郡主怀里,宛如一条离水之后濒临死亡的鱼,胸膛艰难的起伏着。
宫人在她腕上搭了一张帕子,太医告罪一声,手搭上去片刻,颤抖着收了回来。
太后寒着脸道:“皇后脉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