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气温低至零下,风冷得像刀,楚识琛在楼下站着,古有程门立雪,可惜还没到下雪的时候,他只能周门饮风。
三楼的灯全部黑了,阳台上似乎有人影晃过。
楚识琛还算满意,好歹周恪森没报警撵他,又一阵西北风吹来,他侧过身用后背抵挡,稍一动弹,觉出双腿冻得发麻。
路灯照射出一小圈昏黄范围,楚识琛待在里面,踱步跺脚,辗转了一夜。
早晨,天还黑着,有个大叔披着羽绒服出来买早餐,看见楚识琛惊呼道:“小伙子,天不亮搁这儿干啥呢?”
楚识琛连唇齿都冷,抿着,张口呼出一片白气:“我找人。”
“找谁啊?”大叔热心道,“叫啥名儿,我帮你喊一嗓子不完事儿了么,你这样等不得冻坏了啊!”
正说着,三楼的窗户猛地拉开,周恪森在阳台上说:“老刘,少管闲事儿。”
“原来找你的啊?”老刘道,“这你大侄子?咋不让人上楼呢?”
没过多久,周恪森从单元楼出来,拎着一只户外用的大包,他瞥了楚识琛一眼,二话没说开上车走了。
楚识琛赶紧叫了一辆出租,天光大亮,一路跟着周恪森出了市区。
到了地方,是一片自然生态的河滩,周恪森约了客户一起钓鱼,沿着河边走了一段,河道变窄变深,不少人一大早来野钓。
楚识琛待在十几米之外,静心等着,周恪森跟客户谈了一会儿,双方陷入沉默,看样子不太顺利。
过去几分钟,周恪森放下鱼竿,向客户开始第二轮进攻。
楚识琛暗自摇摇头,太急了,谈话的技巧之一是节奏,节奏不对,说得又多又快只能让对方感到压迫。
果然,两个人没谈拢,客户先走了,周恪森没有挽留,一个人立在原地抽烟。
楚识琛走过来,叫了声“森叔”。
周恪森烦闷地哼了一声,当初一页资料都看不完的败家子,他以为骂两句铁定会跑了,结果变得这么有耐心,跟着不放就算了,竟然在楼下等了一夜。
从嘴里拿下烟,周恪森问:“你到底想怎么着?”
楚识琛表明目的:“森叔,我想请你回亦思。”
周恪森的手颤了一下,抖掉一截烟灰:“你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跟我逗闷子?”
楚识琛说:“亦思这大半年发生了很多变动——”
周恪森打断他:“跟我没关系,亦思变成什么样,那是李藏秋该操心的,是你楚大少爷该操心的。哦对,我忘了,你把股权卖了。”
楚识琛道:“是我糊涂。”
周恪森重重地吐出一口烟,话也说得很重:“你蠢笨还是聪明,卑鄙还是老实,你打算攀附哪个,又背叛哪个,用不着跟我掰扯,我也不想伺候。”
楚识琛面色青白,说:“森叔,过去是我做错了,我欠你一个道歉。”
“不用,我承受不起。”
周恪森将渔具粗暴地塞进包里,拎上就走,楚识琛长腿一迈挡在他面前:“森叔,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周恪森抬起头,不知是因为火气还是寒风,脸颊涨成了红色:“楚识琛,你不学无术的时候我给过你机会,我手把手教你。你撒泼捣乱的时候我给过你机会,力排众议把你留在公司。你跟李藏秋一起害我的时候,我还他妈给过你机会,甚至没打你一巴掌!”
当下的楚识琛根本未经历过,空白之下只感受到周恪森汹涌的怨恨,怨往事欺人,恨纨绔不争。
周恪森推开他,拐上了桥,楚识琛大步追上桥头,豁出去喊道:“森叔,我真的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