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就不舒服。”
“又不是你跟她过,”建国说,“咱们不干涉,说不定三天新鲜劲过了,不了了之。”家丽道:“我可没说让它黄。”
“就打个比方。”
“人倒是挺爽快,有点像我。”
一晃一年过去,小冬高考。考下来,大专都扒不上。家丽犯难。跟老太太和美心商量。两个老人都问:“建国什么意思?”
“他就那老一套。”
美心说:“当兵也不错,你看小年当兵,回来不也安排了,现在又管着征兵,些来小去也有点油水。”家丽道:“指望老二能上大学呢,这样跟他哥插花着来,建国副县级到顶了,等他参军回来,估计就该退居二线,能不能使上劲,两说。”
美心说:“或者跟别人似的,复读一年。”
老太太不赞成,劳神费力,她太了解小冬。读书读不进去。家丽没辙,“参就参吧,现在部队也在改革,建国以前的老领导几乎都退了,小冬当兵,恐怕就没有小年那么舒服了。”
老太太一挥手,“男孩子,历练历练也好。”
暑假,小冬在家歇着。光明和枫枫都到军分区玩。洋洋被他爸管得严,而且小玲一走,家丽不好多叫他。
大成补习,家欢看得紧。也没叫。小曼还小,在她奶奶家带着,当堂弟的小保姆。
这日,家丽到家,宣布了让小冬去当兵的决定。小冬的脸立刻拉下来,“妈,能不能不去。”他胖乎乎地,好吃,听小年描述过,他愈发惧怕三个月新兵连的操练。
“那你复读。”家丽讲理,“明年再考。”
小冬不假思索,“还是当兵吧。”
家丽轻斥,“你想当人家还未必要,你跟我一样,有点平足。”
小冬不服,“哪里平足,”来回走,又跳,“没有,完全没有。”跳猛了,一下崴到脚,哎呦一声。家丽皱眉。做饭去了。
小冬拿起房间墙壁上挂着的健力器,拉了两下。
枫枫问:“冬哥,你以后想做什么?”
“不知道。”小冬对未来没想法。眼下要去当兵,比较头痛。
小枫又问:“明哥,你呢,以后想做什么?”
“做医生。”光明说。因为父亲生病去世,光明立下了做医生的愿景。考上海医科大学。“你呢?”光明问。
小枫诡秘一笑,“当明星,或者歌手。”小枫崇拜四大天王里的郭富城,不过最近迷张信哲,在练《过火》《宽容》。“来一段。”小冬撺掇。小枫真唱,“怎么忍心让你受折磨,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让你更寂寞,才会陷入感情漩涡……”“你的宽容,还有我温柔的包容,没有泪的夜晚,是天堂……”最后一个音没上去,下来大喘气。小冬泼冷水,咱们这一大家子,就没有搞文艺的。
光明听他们说。
枫枫反驳,“怎么没有,五姨夫和五姨都跳舞,也是文艺。”
小冬不屑,“跳成什么样了?成功了?五姨流落蛮夷之地,五姨夫吃饭都成问题。”
枫枫说:“那是发达地区,改革开放的前沿,怎么成蛮夷之地了,五姨现在好着呢,说将来回来,还要送自动铅笔盒给我。”
“五姨跟你联系了?”小冬问。
“打电话到我们家,我也跟她说了几句。”
“五姨现在干吗呢?”光明也好奇。
“在福建呢,具体干吗不知道,反正过得不错,有钱了。”小枫说。又问:“哥,你家有没有摩丝?”
“有。何向东的。”小冬叫小年大名,“干吗?”
小枫说:“在家我妈不让用,我试试郭富城发型。”
小冬拉来抽屉,里头是小年的洗护用品。“别用太多。”他把摩丝拿了出来。对着镜子,挤出一大坨摩丝,枫枫第一次用,只知道往头上抹,在究竟是往左边梳好还是右边梳的问题上,他十分犹豫,百般折腾,最后摩丝起效果,干在那。枫枫的头发一九分,煞是奇怪。家丽推门喊吃饭。看到外甥的头,问:“干吗?要当汉奸。”枫枫着急,“大姨——”
暑假对光明来说喜忧参半。喜的是可以有个漫长的休息时间,凉席铺在地上,人睡在电风扇底下,一扇扇一夜。语文老师布置了暑假特别作业,看《红楼梦》。买书,家文从不含糊。去四海大厦对面的特色书店,买了一套插图本红楼。光明趴在竹凉席上读了一个夏天。懵懵懂懂,遥远又斑斓的世界。
当然也有忧心的事。家里的黄狗欢欢被送走了。送到马路对面长青社养老院,说给人看楼护院去了。家文说,欢欢在乡下比在楼上住着开心,广阔天地,能跑能跳。话虽如此,光明也知道仅是安慰,乡下条件怎么能跟家里比,估计饭都不能按顿。搞不好过年还被杀了做狗肉锅。因为可以预见的残酷,自欢欢送走那天,光明就没再问过它的情况,也不去看。从此天涯两飘零。
这日,家里来了个叔叔,人还算和善,一来就陪光明打牌。光明竟连输了十几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