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说:“大姐,谢谢你。”诚心实意地。
“谢什么?”
“房子。”
“你就是没脑子。”
“结婚就结婚嘛,没想到那么多。”
“趁现在,你说话还有用。”
“什么意思?”小玲不懂。
家丽指了指她的肚子。小玲这才认识到藏不住,“大姐——”家丽说:“现在不提什么时候提?已经是先上车后补票了,票价还不索性补得贵一点。”说着,又叹口气,“老五,记住,在外头混不下去就回来,现在好,算有你一个窝。”
“会越来越好的。”小玲保持乐观。
两个人又聊了会家里的事,各个姐妹的近况,沧海桑田,不过出去几年,一切似乎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只有这个家安定的氛围,给人一种安全感。
冷不丁地,小玲说:“姐,我想见见洋洋。”她头胎生的大儿子,现在也不小了。那年她逃出去,洋洋就归振民管。她生了,却没养几天。在外头也想孩子。
家丽踌躇。她非常理解老五的心情。马上要走了,想见孩子一面,合情合理。可毕竟掰了这么多年,而且现在她又带个男人回来,这些日子何家轰轰烈烈热热闹闹,街坊四邻也都知道情况,汤振民定然有所耳闻。现在找他去接孩子过来,振民想必不会答应。
“姐——”小玲拉住家丽的手,恳求地。
可怜的母亲。行吧,硬着头皮走一遭。
“你等着。”家丽起身整理了衣服,朝院子外走。老太太迷迷糊糊地,“老大,怎么了,走路带这么大风。”
汤家小院,为民在院子里抽烟。院门没关,家丽进院,为民有意外,连忙丢了烟头,问她怎么来了。
“振民和洋洋都在吗?”
为民连忙说:“在,都在屋里。”
家丽款款朝客厅走。振民、幼民、丽侠在看电视。洋洋可能在里屋做作业。家丽问:“秋芳呢?”为民跟进来,说她医院事情多,还没回来。幼民不客气地,“就说有什么事吧,绕什么弯子。”他老婆丽侠拐了他一下。家丽带着笑,“振民,借一步说话。”
振民愣了一下,没打磕巴,站起来,跟家丽走到院子里。站定了,面对面,家丽才平静地,“老五回来了。”
振民没出声,半晌,才说:“跟我没关系。”
家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都过去了,还是朋友。”
“大姐,你来就要说这个。”
家丽只好说重点,“她想见见洋洋。”
“不行。”振民回答得爽快。
家丽苦口婆心,“振民,不管怎么说,老五还是孩子的妈,当年她离开,也是迫不得已,并不是不管孩子。”
振民据理力争,“但事实情况就是这些年她没问过孩子的事。”
家丽继续劝,“凡事都应该换位思考,这些年,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老五不是不想带,你们分开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要,就要抚养孩子,只是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外头,风风雨雨的,好多艰难你我都可想而知,但隔得远,谁也帮不上顾不上,只能靠她自己。她真有吃不上饭的时候,打电话问老三借的钱,真的,太难了。现在稍微好过点,她想见见孩子,将来肯定也会补偿孩子,老五心软,这个我知道。振民,你就当是做善事,哪个女人不疼自己的孩子。老五也是没办法。”
振民颤抖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又擦火柴,擦了好几次都没点着。家丽接过来,点着了,火光照亮他脸部轮廓,眉头锁着。振民也瘦多了。印象里,家丽总记得他胖乎乎的。听说也有糖尿病,家传的。
振民抽了几口烟。
“怎么样?”家丽趁机再问。
“听大姐的。”振民痛下决断。
事不宜迟,家丽连忙进屋,振民跟上,去里屋叫洋洋出来。洋洋个头高多了。秋芳进门,见家丽在,打了个招呼。为民不说话。秋芳见振民扶着洋洋,大概明白了几分,刘小玲回来有日子了,她早就估摸着老五回想要见洋洋。
家丽招呼,“洋洋,走,跟大姨回家。”
洋洋不动。
家丽给振民眼色。振民只好配合,“洋洋,跟大姨去吧,看看你妈。”洋洋依旧岿然不动。幼民和丽侠两口子偏着身子,看洋洋。丽侠帮忙,伸手轻轻拉了一下洋洋,“听大姨的话,去吧,看看你妈。”
洋洋突然发作,嗓音尖利,“我不去!我没有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