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巴了下眼睛,有些茫然的道:“难道我们不是一直在合作吗?虽然我对那一千万很不满,可是,我也联系不上你,无非就是骂几句而已,不过今天正好你来了,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老梁冷笑了一声,将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良久,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装傻充愣,在我面前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我非常讨厌这种说话方式,如果你不能端正态度的话,那我们就没有交谈下去的必要了。”
他甚至感觉到了老梁眼神中的一丝寒意,内心不免有些慌乱,不过转瞬之间便又镇定下来。尽管事先没想到老梁会突然闯进家里,但是吴迪早就算准此人一定会出现的,所以,提前已经做好了预案。而此时此刻,就是一场心理博弈,谁胜谁负,就看是否有一颗大心脏了。
他算是个比赛型选手,平时偶有走神和不靠谱,可越到关键时刻,却越能超水平发挥。
于是,迎着老梁那冷森森的目光,将脸一沉,淡淡地说道:“第一,我没装傻充愣,第二,我也非常讨厌你这种说话方式,大半夜的,溜门撬锁不请自来,我没找你毛病也就罢了,你还闹一肚子理!最后,我郑重其事的告诉你,我就这个态度,你爱谈不谈,你瞅啥?你和你的那个老板这么牛逼,直接给我一枪不就完了吗?还送子弹,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用当年国民党特务的恐吓手段,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老梁似乎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强硬,不由得微微愣了下,倒也没发火,只是淡淡一笑:“不怪你能做掉余振海,确实有点胆识。”
由于紧张,他早就口干舌燥,听老梁说完,故意撇了下嘴,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呼的一声站了起来。
双方对阵,气势自然是此消彼长,他冷不丁一起身,把老梁吓了一跳,随即像弹簧似的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几乎与此同时,右手伸进了大衣的里怀,神态异常紧张,完全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站在原地没动,嘴角掠过一丝轻蔑的冷笑,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我还以为你浑身是胆,跟当年的张子强似的,敢孤身一人去李嘉诚家里谈赎金,闹了半天身上还是带着家伙,你也不咋样啊!”说完,轻轻将顾晓妍拉起来,然后接着着道:“对付我们两个普通老百姓,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你咋不扛着个火箭筒或者迫击炮呢?那多神气啊,看我不顺眼,一炮把整个楼都给轰了!”
老梁被他这顿挖苦给弄懵了,刚刚潇洒自若的神态一扫而空,张了几下嘴,却没说出话来,他则继续说道:“我忙一天了,不想听你阴一句阳一句的敲打我,有话痛快说,没话就请便,我要休息了。”
老梁好像还有点没缓过神儿来,或许在他看来,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陈曦和顾晓妍的家里,就凭这一点,也该占尽心里优势,没想到陈曦居然如此理直气壮,那气势,俨然是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这情况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双方谁也没再说什么,就这样僵持了片刻,最后老梁眼珠一转,率先讪笑道:“瞧这事闹的,咋还急了呢?”
“废话,我能不急吗?”他嘟囔了句。
老梁缓缓的将手拿了出来,先是伸手示意他先坐下,然后才试探着说道:“既然你这么直率,那我也就有啥说啥了,这两天网上炒得这么热闹,你肯定是清楚的,能跟我解释下,那两篇文章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他索性硬气到底,把眼睛一瞪:“你大半夜的来找我,就是问这点事?脑袋让门夹了吗?”
老梁被他给抢白的有点恼了,一个劲皱眉,能感觉得到,在极力的压制着心里的火气,尽量平静的说道:“当然不仅是想听你的解释,还有其他的事要商量。”
“那你就直接说事,问这些没用的干嘛?”他继续保持了强硬的态势,丝毫不给老梁翻身的机会。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老梁已经从刚刚的尴尬和慌乱中缓了过来,又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态,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冷笑着道:“不,我觉得你还是先给我解释一下比较好,因为这决定了往下谈话的内容。”
“我解释个屁,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他理直气壮的说道。
这强悍的态度,让老梁彻底乱了阵脚,愣了好一阵,这才说道:“陈曦,你要这么说就没劲了,那个夏一鸣,就是原来省报的欧阳夏露呀,去年曾经在省报上大书特书你见义勇为、洪水中舍己救人的英雄事迹,现在又跳出来搞事情,你说和你没关系,谁信啊?”
此言一出,他心里的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反而更加轻松了。
显然,吴迪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到目前为止,老梁也好,幕后的大老板也罢,还没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这对他而言,绝对是个利好消息,如果老梁知道真正的对手是省厅的专案组,那恐怕就要狗急跳墙了。
大老黑还真有两下子嘛,他在心里默默的想道,吴迪曾经说过,迄今为止,全中国知道实情的人,绝对不超过十个,他还以为是信口胡说,现在看来,连老奸巨猾的老梁都被蒙在鼓里,这工作还真的是到位。
见他低头不语,老梁以为是点到了痛处,于是冷笑着问:“咋了,说话呀?”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有什么可说的啊,你脑袋真让门夹了,我看你不适合目前的这份工作,更适合做半夜偷摸进别人家里的活儿。”
老梁彻底被激怒了,脸上罩上了一层严霜,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话客气点,惹我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客气?你让我怎么跟你客气!我是救过那个女记者,但当时场面乱哄哄的,我们俩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来得及留,从那之后再就没用任何联系,她是写了篇通讯报道,但那既是她的工作,也是人家的良心,就凭这个认为,她站出来挑事是受我指使?”
“这么说,你也知道夏一鸣就是欧阳夏露了呗?”老梁紧跟了句。
他轻轻叹了口气,拿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态道:“我是一个小时前才知道的,今天我们宴请大洋集团的董事长李长江,李董事长是南方这家媒体的大股东,是他告诉我,我才知道的,不然的话,我还蒙在鼓里呢。实话告诉你吧,我还真懒得参合这些破事,真的!”
老梁不错眼珠的盯着他,良久,皱着眉头问道:“也就是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为什么一定认为和我有关系呢?”他忽然笑了:“是不是你们也觉得那一千万的封口费少了点呢?”
老梁沉默了。
事实上,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有超过警方的侦查手段,更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去调查核实,所以,面对迷局,掌握真正核心内容的,永远是代表国家利益的一方。
房间里静了几分钟,老梁轻轻叹了口气,平静的说道:“我更愿意相信你所说的话。”
“你爱信不信。”他冷笑着道:“行了,这个问题就到这儿吧,赶紧说,大半夜的到底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