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他了解小周,不如说周强更了解他。
早在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有一次,项目部司机不小心轧死了工地附近村民的一只鸡,正常情况下,这种事也不用报保险公司,最多赔个一两百块钱也就算了,可这只鸡偏偏是村子里一个无赖家的,这家伙蛮横的很,一张嘴就要五千块钱,司机当然不肯赔钱,结果就被连人带车扣下了。
当时顾晓妍正在省里开劳模代表大会,日常工作由老刘主持,得到消息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报警,当地派出所接警之后,拖了两个多小时才磨磨蹭蹭的派来两个民警,简单了解下情况,随即表示没什么好办法,让双方协商解决。
于是,双方协商了一下午,最后的结果是各让一步,赔偿三千块钱。
一只鸡三千块钱,估计下得都是金蛋了。面对这种明显敲诈的行为,向来不愿意惹是生非的老刘选择了忍让。
当时,周强刚参加工作不久,小伙子血气方刚,对老刘如此处理有点不满,但苦于没他说话的份儿,只能干瞪眼没办法,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陈曦拍案而起了。
“奶奶个腿的!咱们这么大的华阳集团,还能怕他个地痞无赖!一分钱也不给他!”陈曦说完,也不理睬老刘,直接让施工队长把工人都召集起来,三十多个剽悍的蒙古汉子,头戴安全帽,手拎木棒铁锹镐头之类的家伙,分乘五六台车,浩浩荡荡直接进了村子,将无赖家团团围住。
一见陈曦这帮人来势汹汹,无赖也有点怵了,吓得赶紧关上了大门,躲在院子里不出来,并且主动报警。
这回民警来得倒是挺快,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事发现场,一见这场面,不禁也慌了,生怕激出群体事件,果真如此的话,一旦追责,派出所肯定也难辞其咎,于是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先让陈曦他们别太激动,然后把无赖喊了出来,最后经协商,赔了一百五十块钱了事。
事后有人透露,其实,这个无赖的一个表亲是派出所的副所长,这家伙本来就是个泼皮,再加上有这么个亲戚罩着,伙同一帮狐朋狗友,向来横行乡里,坑蒙拐骗的,啥缺德事都做,却没想道被陈曦给治了下,从此再也不敢废话了。
陈曦在整个事件中的表现也堪称教科书式,尺度把握的非常好,既起到了震慑作用,又保持了相当的克制,同时,不管是对无赖本人,还是对派出所的民警,始终把华阳集团的金字招牌放在前面,言外之意就是,我是代表企业的,背后有靠山,不服的话就比量比量,看谁能弄过谁!?
从这件事之后,小周就对陈曦刮目相看,再加上陈曦经常敢为大家出头,跟顾晓妍据理力争,最关键的是,居然能经常把谁见了都哆嗦的美女领导搞得没脾气,于是,很快他就成了陈曦的铁杆拥趸,并且对这个大哥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时间长了,小周渐渐摸出了陈曦的脾气,那就是为人仗义外加面子矮,受不得三句软话,项目部的这帮小兄弟工作中受了委屈,只要求到他,就没有不给强出头的,为此,没少跟各个部门的领导闹矛盾。
其实,小周并不清楚,陈曦出头只是个表象,真正能替他们解决问题、并提供庇护的,归根结底是顾晓妍。
基于这种认识,今天他故伎重演,可怜巴巴的诉了顿苦,陈曦果然被激怒了。
事实上,在他的内心深处,对卢宁等人的不辞而别始终憋着一口气,如今又把小周给揍成这个熊样,更是犹如火上浇油一般,听罢小周的话,低着头沉吟片刻,随即冷笑着道:“我还真看不出来,卢宁这小子还有这两下子,要这样的话,我还真得跟他说道说道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话一出口,也感觉有点不妥当,看了眼小周,正想解释几句,不料小周却郑重其事的道:“可不是嘛!他打得不是我这条狗,分明就是在打大哥你啊!”
他简直哭笑不得,心中暗道,这小子不要脸的劲儿,简直跟谢天宇有一拼了。
“行了,这两天你先歇着,可以和黄永顺电话沟通,你又没伤到嘴,不耽误忽悠。我一会出去办点事,然后去一趟镜湖宾馆,正好去拜会下马化龙,顺便问问卢宁到底是啥意思!”他皱着眉头说道,说完之后,又端详了小周几眼,越看心里越窝火,也没再说啥,气呼呼的转身出了房间。
王洪明和卢宁一直在走廊尽头站着,见他出来了,赶紧迎了过来。
“陈总,不是我们俩不说,是周哥他。。。。。。。”
他挥手打断了二人,微笑着道:“不用解释了,我知道咋回事的。”
王洪明和姚远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略微想了下,和姚远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让王洪明带着他直奔开工仪式的现场而去。
到了地方一瞧,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这是一块长约300多米,宽100米左右的场地。两台铲车干得热火朝天,一上午的时间,已经清理了大半。
这么一大片地方,得摆下多少人和设备啊?把辽宁号航母搬进来也绰绰有余吧,他想。
“好像北方集团也过来帮忙干活了。”王洪明指着正在往翻斗车上装残土的一台铲车说道:“那不是咱们公司的车。”
他远远望去,见自家的那台铲车停在边上,司机也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于是便和王洪明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咋没干活呢?”王洪明问。
司机也没抬头,只是嘟囔道:“坏了呗,这破车年头太久了,不论咋给油,动力臂也抬不起来,估计是油封老化,工作泵漏油了。”
这辆徐州产的50铲车,是陈曦进公司后第二年购进的,用了十多年,是名副其实的老爷车了,虽然保养的还不错,但时不时的就闹毛病,干半天活修半天车已经成了常态。
“自己能修嘛?”王洪明问道。
铲车司机是在安川当地雇的,技术不错,自己还懂点修理,简单的故障都能处理,只不过这天寒地冻的,又是在荒郊野外,实在有点勉为其难。
“能修是能修,就是太冷了,有点伸不出手啊。”司机苦着脸道。
“开回去吧。”他直接说道,司机这才发现他来了,连忙笑着打招呼,两人正寒暄,却见两台黑色的轿车一前一后缓缓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