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乌鸦粗哑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属下到了泛天山,本准备到大殿去见王上的,却意外看到了殿外,摆放着的那一溜烟儿的大木头箱子。啧啧,那些大木箱子,个头儿大的,足能装进去两头牛……”
乌鸦见午泽无奈的冲屋顶翻起了白眼儿,才察觉到自己跑题了,“呃,后来,属下偷偷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那魔尊亲自前去下聘的。属下一想,咱们的几位大公主,早都已出嫁几千年了,他这肯定是冲着小公主你来的啊。于是,属下便顾不得酒壶一事,匆匆赶了回来,好给小公主你通个风儿、报个信儿。”
“魔尊忽然亲来下聘礼……糟了、糟了!那一定是为了他那儿子魔灵!完了!完了!”午泽急的满面愁容,光着脚丫子在床上来回跺脚。
“啊呜!”忽然,一个惨绝人寰的痛呼声,惊天动地的从杂乱的被子中传了出来,“快、快抬脚!踩、踩、踩到尾巴了!”
午泽一脸的淡然,不慌不忙的咬指皱眉,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底,歪起脑袋,纳罕道:“就那么一小截截儿,能算得上尾巴么?我能踩到你尾巴的几率,小于让隔壁的雉鸡叔叔生只蛋。咦?脚下没东西啊!”说着,午泽便故意加大力度,蹍了蹍脚。
原本瘪瘪的被子,赫然臌胀了起来,午泽一个不留神,被掀倒在床上。
被子一扬,一个长相娇媚、描眉画眼,看上去比女子还要俊美三分的青年男子,边揉搓屁股,边咧嘴怒视跌躺在床上的午泽。
呵!这酸爽!
“真踩到了?”午泽呵呵干笑,随即,她便一扬眉,“谁让你那么叫我阿娘的,算是小惩大诫!”
那兔子变成的俊美男子,狠狠剜了她一眼,等自己屁股上的疼痛稍缓,便急急向已飞到地上的老乌鸦询去:“你方才说魔尊亲来下聘,那王上可否收下了?”
闻言,午泽也顾不上理睬兔子脸上那洋溢着的八卦之色,手脚并用的往床边爬了爬,神色紧张的看向了地上的乌鸦。
那乌鸦说道:“属下趁绿灵出来备茶点的时候,偷偷问过他,他说,王上还正在考虑中呢。不过,王上已经留那爷俩儿在泛天山住下了,说是三日后,要一同到苍梧之野来,给小公主你做寿。”
“天呐!我的亲爹啊!”午泽凄厉的一声惨号,跪在床上,把脑袋重重向床沿儿上撞去。
那叫长耳的兔子,从床上款款走下,径直到窗前的凳子上坐好,无比自然的打开了午泽的梳妆盒子。
他边姿态优雅的整理着方才弄乱的头发,边悠然的笑道:“这可真是苍天开眼呐,再过三日,你可就满九百七十岁了,再不出嫁,就?等着囤在家里吧。就你这模样、这性情,如今有人愿意收,还不忙不迭的主动去投怀送抱。”
午泽一把抓起手边的枕头,稳准狠的向长耳的后脑勺上砸去,恨恨然道:“我要嫁,也得把你带去做陪嫁!你忘了,那是七百年前,还是六百年前来着?反正你那时,还没修成现在这副人模样儿呢。那次是魔灵那个小魔头,第一次到苍梧之野来做客,若不是我阿娘赶到的及时,你早成了他养的那饕餮的塞牙小点心了!”
长耳的身子一僵,心有余悸的用力咽了口唾沫。
那饕餮的血盆巨口、哩哩啦啦的哈喇子,至今还清晰无比的印刻在他的脑子里。这都过去几百年了,他晚上做梦,还时常被那副场景吓醒。
午泽看着他手中那微微颤抖的梳子,本着吓死兔子不用偿命的心态,继续恫吓道:“我阿爹若是非要让我嫁给他,那我唯一的一个要求,就是把你一同带去,看看那贪吃的饕餮能忍得了几日!”说着,午泽还偷偷侧身,从桌上的铜镜中,瞥了一眼他的神色,“这还不止呢,听说,那魔域中阴郁无比,终年连阳光都照不到,你若是到了那里,那娇嫩水灵的皮肤,嘿嘿……”
长耳背对着午泽,眼珠溜溜一转,回眸便是灿烂一笑。
午泽身上的鸡皮疙瘩,顿时噼里啪啦均匀的落了一地。
“泽——”长耳从窗前起身,走到午泽身旁坐下,将自己的脑袋向她的肩上靠去,“人家是无辜的……”
午泽被他那百转千回的撒娇声,弄得一脸拧巴。乌鸦更是将自己的脑袋,慌忙埋到了双翅间,正所谓,眼不见为净。,